沉舟·同人-河畔

　　傍晚，是归家的时间。

　　解锁，开门，顾沉舟朝房间里看上一眼，已大致猜到屋内的情形。他压住门把手，轻轻把门关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在门口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脚步声几不可闻。走到卧室，把自己和自己发出的声音关起来，做简单的清洁，换上舒适的居家服。外面的顾沉舟被挂进衣橱，家里的小舟被穿到身上。

　　来到客厅，贺海楼正睡着在沙发上，脑袋下枕一只抱枕，身体微微蜷缩，肩膀随呼吸略微起伏，手里还抱着手机，整个人有一种孩童般的纯真稚朴。

　　顾沉舟走过去，搭一条薄毯在贺海楼身上，然后轻轻坐下，离贺海楼足够近，却又不至于碰到他，不会惊扰他的浅眠。

　　伸开双脚，放松身体，脖颈刚好枕在沙发背上，僵硬了一天的身子骨被稳稳承托住，这或许就是回家的意义之一。和着贺海楼均匀的呼吸，顾沉舟闭目养神。身边人的呼吸声是一种抚慰作用很强的白噪音，如同清凉的春溪流过大脑，把沉积了一天的沙石泥垢都淘洗干净，让顾沉舟也和贺海楼一样，仿佛退变回孩童，没有忧愁和烦恼。

　　手边，已经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拿起，回复几条工作内容，其中夹杂有语音，他没有点开，却还是反复按几下音量键，确保即使误触也不会发出声音。等事情全部处理完，原本的那点困意悉数被搅没了。他打开手机上吃豆子的游戏，手指机械地点来点去，并不专注，也几乎不动脑，但都完美通关了，不知不觉间已冲到了当日榜首。

　　期间躺在身边的贺海楼手上松了劲，握着的手机掉落，眼看就要砸到地上，那必定会惊扰睡着的人。人在睡梦中若是被那般突兀的巨响吵醒，心会顿时跳得很快，连带着整个胸口都会刺痛。顾沉舟怎么肯让贺海楼受此惊吓？他飞快地倾身向前，伸手，准确地接住了即将摔落的手机，守住他精心维护着的安静。他低头看一眼贺海楼，睡得很安稳。真好，顾沉舟心想，端详并亲自守护爱人的睡梦，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他的手虚虚搭在毯子的一角，这是在不打扰贺海楼的情况下，他所能得到的最亲密触碰。毯子盖在贺海楼身上，便暂时作为贺海楼身体的延伸，沾染贺海楼的体温和气味，顾沉舟抚摸毯子的茸毛，便如同抚摸贺海楼。这让他心安。

　　外面传来一阵扔东西的巨响，顾沉舟没有遵循本能看向窗外，而是先看向贺海楼，看爱人的眉头有没有因此而皱起。没有。但他自己却皱起眉，在心中责怪别人竟不为了贺海楼的好眠而收敛行为。如果贺海楼是个小婴孩就好了，顾沉舟突然这样想，那他就可以替他捂住耳朵，还可以把他抱在怀里慢慢地哄，让他永远都做香甜的梦。顾沉舟没有畅想过自己成为父亲，更没有思考过自己会是怎样的父亲。但此时看着贺海楼，他想如果在另一个宇宙存在另一种可能，那么他愿意养育一次贺海楼，愿意从他一出生就视他为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至宝。再如果，很多个宇宙里存在很多种可能，他同样愿意以不同的身份爱不同的贺海楼，他们都会像这个宇宙里的这个自己，静悄悄地坐在贺海楼的身边，看他睡觉，等他醒来。

　　许久之后，宇宙归一。

　　身边的人眼皮动了动，深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贺海楼睁开眼睛，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桌角醒神。他叹了一口气，为孤身一人的处境。很快，他感受到什么，扭头看上一眼，然后爽然地笑了，为梦境成真的奇迹。

　　他没有起身，而是挪了挪，枕在顾沉舟的腿上，搂住顾沉舟的腰，脸贴着顾沉舟的肚皮，重新把眼睛闭上，懒洋洋的，想再追一场梦。顾沉舟没有说话，用手掌轻轻抚摸贺海楼的发丝，如果他还要再睡，那么就这样让他枕一夜。

　　“现在几点？”贺海楼的声音闷闷的，埋在顾沉舟肚子上。

　　“七点五十。”

　　没有后话。贺海楼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似乎真的又睡着了，但手指却调皮地动着，挠顾沉舟腰上的皮肤。

　　又过了十分钟，贺海楼再次开口：“会开完了？”

　　“嗯。”顾沉舟轻拍贺海楼的后背，像哄孩子睡觉。

　　“都顺利？”贺海楼又问，声音渐渐清明了。

　　“都顺利。”顾沉舟重复一遍，疑问变陈述。

　　对话再次停下。久久没有声音。两个人互相抱着，不时摸一摸头发，挠一挠皮肤。

　　又过去很久。贺海楼抬起头，看着顾沉舟微笑：“你吃过饭了没有？”

　　“没有，直接回来的。”

　　“那饿不饿？想吃什么？”

　　“不太有胃口，你呢？”顾沉舟轻抚贺海楼的眼皮，用手指细细描摹一圈他的眉目。贺海楼刚醒，平时凌厉的样貌此时多几分柔软的倦意，看上去可爱极了。顾沉舟心动，低头吻一吻贺海楼的额头，满怀眷爱。

　　“我也不太有呢。”贺海楼拉起顾沉舟的手，吻他手腕，一点点胡茬刺弄顾沉舟细薄的皮肤，很痒，顾沉舟躲，贺海楼笑。两具身体互相依偎，笑的时候一起轻颤，这是代表快乐的肢体语言。

　　“那煮面条吧，每人吃半碗。”顾沉舟提议道。

　　“也好。”贺海楼允诺。

　　但谁都不动弹，就那样互相抱着，大有一起耍赖到底的架势。

　　指针又转过半圈。夜已完全深了。

　　贺海楼像小动物似的，用脑袋在顾沉舟肚子上蹭了又蹭，将头发蹭得乱七八糟，然后坐起来，坐在顾沉舟腿上，讨深浅不一的吻。

　　每天要接很多的吻，一生要接很多很多的吻。但每一个吻都还是觉得新鲜，觉得不满足，他欲罢不能。

　　亲了很久，嘴唇变得又软又湿。心变得踏实安稳。

　　“嗯……”贺海楼最后啄了一下顾沉舟，“我终于醒了。”

　　顾沉舟用脸贴贺海楼的脸。“嗯，我也完全不累了。”他笑着说，说罢又亲一亲贺海楼的面颊。

　　“走吧，去做饭。”一人对一人说。

　　只是煮一碗面而已，却要互相黏着，寸步不离，他从背后抱他，把脑袋放在他的肩头，品尝味道。

　　“今晚的月亮真圆。”餐桌上，就着夜色吃迟到的晚饭。

　　“今晚的月色真美。”他向他表白。

　　“我爱你。”他嫌他太隐晦，便向他展示简单直接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