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同人-爱人偶遇

　　「他终于明白欲望和爱的区别」

　　周五下午，从会场出来的顾沉舟提前下班，让司机在离家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拐个方向送他去超市，只因难得早回家一次， 他想亲自下厨做一顿晚餐。

　　周末前的超市已有了休息日的热闹景致，人们悠闲地漫步在各个商品区仔细挑选，以犒劳辛苦了一周的自己和家人。

　　顾沉舟跟在一对老夫妻的身后拿了推车，一边朝蔬菜区走去，一边拿出手机给贺海楼发了条消息，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手持一根黄瓜当成武器的小孩子从面前跑过，顾沉舟闪身躲避，和身边低头看手机的男人撞上了肩膀。

　　“不好……”话没说完，顾沉舟抬眼便看见面前人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表情，眼神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正专心致志从一堆表情包里挑选可爱又挑逗的卡通头。一张扭屁股的小鸭子发送出去，扭到了顾沉舟的手机里。贺海楼这才抬起头，想看看这个挡在他身前迟迟不行动的人究竟有什么毛病。他心里惦念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宛如从天而降的梦想。

　　两个人同时笑出来，眼角弯弯，嘴角也弯弯，臊得货柜上的香蕉急忙把自己捋直一点，以免也被当成人类的一个微笑。

　　就这样两个推车合并成一个。在这里推车就是最小的社会单位，一个推车代表一个家，使用同一个推车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共享从同一口锅里出来的一日三餐。

　　两个人一起推着车流连于每一件商品前，挑最大的西红柿里最可爱的那一个，研究牛奶盒上的奶牛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平常不怎么吃的零食也不知不觉堆了小半车，贺海楼对每一样都充满了兴趣。超市变成他生活的游乐场。

　　往日里这些事情都是林方包揽，根据两人的生活习惯定期采购齐全送上门。今天他们同时心血来潮要为对方做一回生活的助手，不料心有灵犀变成一场超市约会。或许相爱至切的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约而同，去哪里都殊途同归。他们决定以后每周都要一起逛一次超市，亲手填满他们的冰箱。

　　上个星期家里的砂锅盖磕破了边，贺海楼正好新选了一口，冬日里煲顾沉舟喜欢的汤。

　　落单的长臂猴玩偶瘫坐在一堆小羊中间不知所措，顾沉舟决定把它带回家，赐座沙发的一方。走出几步他又折返回去带走了一只小羊，打算放在车子后座陪他每天上下班。但愿司机老陈不会觉得他奇怪。

　　前方正在排队试吃巧克力，他们也加入到伸手待哺的队伍里。试吃后的评价是中规中矩，但是放在一边的鲜花不错，巧克力理应搭配玫瑰。各自挑选一束，途中甚至争抢了起来。

　　“这位先生你行行好，这束最好的玫瑰我想送给我的爱人，让给我吧。”

　　“真是不巧，我也要送给我的爱人，您再挑别的吧，我必须送他最好的。”

　　最终顾沉舟礼让半分，让贺海楼的爱人得到了最好的玫瑰。

　　“为了给你买这一束花，我差点跟人打起来。”

　　“是谁，我帮你报仇。”

　　两人抵着肩膀发笑，捧着来自对方的玫瑰，做爱情故事里羡煞旁人的主角。

　　贺海楼想换一种味道的沐浴露，同一种味道用得久了嗅觉被深深蒙蔽，大脑不再因好闻的香气而敏感。他细细挑选一款新品，想象浓郁的气味在浴室里升腾的情景，接着那样的味道若即若离地虚浮在身体上，他会贪恋地在顾沉舟身上嗅来嗅去，从对方的毛孔里找寻一丝花香，那将会是他们今夜游戏的开端。

　　说到今夜的游戏，贺海楼凑到顾沉舟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引顾沉舟笑着去搂他的腰，然后一起去拿游戏道具。业务水平的一流的导购员面无表情地做推荐。贺海楼对天吹口哨，留顾沉舟波澜不惊地一问一答，他调皮地窃喜，想溜进顾沉舟的心里看看眼前人表面上的不动声色到底是不是真的。顾沉舟的心并不难进入。贺海楼走进去，好奇地左转右转，却发现那颗玲珑心不过是互相映照的多面镜，他从每一面镜子里都看见自己俏皮的笑。

　　晚霞烧红了天角，将人间框进一幅未干透的油画中。

　　他们满载而归。跑车的前备箱被塞满了超市购物袋，昂贵的四驱坐骑感受到了天大的羞辱，回以主人一阵态度消极的轰鸣。其主人充耳不闻，只顾着载他的心上人回他们的心安处。

　　晚饭由两个人一起完成。围裙是不知哪一次买锅送的情侣款，他们互相帮忙绑上系带，将此类原本自己可以完成的小事假手于对方，笑着说一句谢谢辛苦了。这是爱情中诸多乐趣的其中一种，等同于华尔兹前的搭手礼。一个洗菜一个切菜；一个腌肉一个调汁；一个煎鱼一个试吃，配合之默契，一相视便要对笑，厨房和婚礼的殿堂并无本质的区别。

　　暮色四合时四菜一汤上桌，简单可口的家常菜，搭配贺海楼的钢琴曲。挽起袖子的居家服、沾了油渍的围裙、懒洋洋的拖鞋，无论如何也不与钢琴匹配的一身搭配，却令顾沉舟着迷。他想他早已无药可医，失去一切辨别能力，只将贺海楼视为世间最珍贵之物，这样美的黄昏、这样华贵的钢琴，都不过是贺海楼身上最不值一提的配饰，贺海楼是天地间所有遥不可及的集合，而他对这遥不可及触手可得。难怪信徒在开餐前要感恩上帝，顾沉舟想，此刻他也由衷地产生感激之情，感激眼前的人和眼前的生活。

　　饭后玩近来最热门的游戏，坐在地毯上东倒西歪像十五六岁的一对少年，清澈的心与炽烈的心动。不知何时起嵌进了彼此的怀抱中，缠绵的亲吻使贺海楼眩晕，他单手脱掉衣裤，赤条条地向顾沉舟求欢。他渴望顾沉舟进入他的身体，除此之外没有他法让他们靠得更近，他们已经共享了一颗心，必须要再共享同一副纵情欲望的肉体。这一刻他期盼已久，从上一次结束延续到下一次开始。他终于明白欲望和爱是既差不多又差很多的东西，差不多在于都包含期待，差很多在于欲望是从夜晚阳具登上舞台之时开始期待，而爱是从下午三点半打算为他烧一道沙茶牛肉煲开始期待，更早一点也不为过，从中午十二点想和他共进午餐开始期待，或是早上六点给他一个回笼觉前的早安吻开始期待。见不到他的每一毫秒都惦念，见到他的每一毫秒都充实。他想这就是爱。

　　他看着顾沉舟愈来愈痴迷的眼睛里盛满放纵的欢愉，如同平静的湖水中跃起一条蓝色的、不往龙门，只投入他怀中的鱼。顾沉舟吻他时也像鱼，轻柔又可爱，目标专一，锲而不舍。他按捺住急切想要深吻的渴望，像另一只小鱼一样吻顾沉舟，学他轻柔又可爱。两只刚刚尝试深潜的新手小鱼，在彼此的鼓励中学会呼吸，学会如何在大海中快乐地过一生。

　　这就是一生了。贺海楼在顾沉舟的臂弯里幸福地想。他们要如此过一生，模仿深海里的小鱼，永远游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