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同人-所有的人
和顾沉舟在一起很多年以后,贺海楼才敢提起如果两人分开这样的话题,严格来说的话是在一起的第二十年。
大家跟着时间的脚步整齐有序地步入中年,不知从哪一日起聚会中的话题时不时会走向沉重,在所有难念的经里出现最多的莫过于突发的重疾、失败的婚姻以及叛逆的后代,再风光的男人酒后吐露此类苦水时都纷纷唉声叹气,有那很多的“早知道”,由此引申出更多的“想当初”。
而顾沉舟和贺海楼自然而然再一次成为异类,他们坐在男人们中间,喝了同样的酒,长了同样的年纪,却没有饮下岁月的苦楚,甚至连岁月的痕迹都没有上脸。贺海楼和当初那个叱咤京城的二十来岁的贺少似乎并无二致,他依旧年轻、美丽、拥有着一切也漠视所有。他对同龄人的中年危机既没有贴身的体会也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只知道他的生命之书自从加入了另一个主角顾沉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以不如意为主题的故事。顾沉舟给了他一本被上帝特殊眷顾过的童话书,在他的故事里王子不必经历磨难,无需踏上征程,书的第一页便已写明开头与结尾:从此以后,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他无意再听别人的故事,拉着顾沉舟去天台上吹风,聊他们的“早知道”和“想当初”。
“想当初,我们两个你死我活地闹成那样,你有想过后来的我们会一直走到现在吗?”贺海楼说话时轻轻摸手上的戒指,那是他早已形成的习惯。尽管已经戴了很多年,他还是经常伸出自己的左手仔细端详,心情与第一天得到戒指时一样开心满足。照理说他们早该过了激情澎湃的热恋期,但和他丝毫未见衰老的容颜一般,他和顾沉舟的感情是一簇常年不灭的火焰,一日比一日燃烧得更浓烈。
“你给我的一直都是出乎意料的惊喜。”顾沉舟说,“所以没有,一开始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像现在这样,不过后来慢慢确定了。”
“嗯,我也是。”贺海楼笑盈盈地看着顾沉舟,“如果早知道我们有今天,那我当初就直接把你拿下了!也不用搞那么多麻烦事。”
顾沉舟听后笑了:“你还不够直接?”
“当然不够!我应该在见你的第一面就拿着玫瑰花和戒指。”说罢贺海楼又慨然,“不过说起来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我们也就不会有今天。”
“嗯。”顾沉舟看看脚下的城市夜景,又抬头看看高悬的圆月,对贺海楼说他们走了必须走的路、做了必须做的事,得到了必然也是最好的结果。
贺海楼摆弄手里的打火机,盖子反复打开合上,火苗在他手中不断诞生再毁灭。或许是过去二十年的安定终于为他积蓄起思考这个问题的力量,在火苗又一次熄灭时,他问顾沉舟:“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会怎么样?”他收起了脸上的笑,这样的“如果”让他不开心了。
“会很糟糕,你不幸福、我也不幸福。”顾沉舟的手指在贺海楼不悦的脸上轻轻抚摸,“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二十几岁时做的那个梦吗?”
“唔……记得,卫祥锦死了什么的。”贺海楼说起这个又笑了起来。
“嗯,在那个梦里我们没有在一起,甚至没有相遇,结果我们都死了。”顾沉舟直白地说,“所以我们没有不在一起的道理,更没有分开的道理。后来我想那个梦或许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指引,不是指引我为顾家做什么,而是指引我来遇见你,由我和你改变我们悲惨的结局。”
贺海楼听后又开心起来,他的情绪就是这样,很容易走进黑暗的丛林,也很容易被顾沉舟哄好。他伸手拽拽顾沉舟的头发:“说得真神秘。上了年纪开始迷信这些东西了?明天要不要给你找几个算命的道士?”
顾沉舟伸出右手比划:“道士掐指一算,说我们是一对天仙配。”
风一吹顾沉舟的酒劲有点上来了,他感到踩在脚下的地变得有些柔软,感官像点了火的热气球,开始膨胀,接着飘浮,贺海楼说话的声音时远时近,变成一个个灵动的小气泡撞击着他的心。
“嗯。”他靠在玻璃上盯着贺海楼一张一合的嘴巴,通过嘴形判断内容。
“是,你是我唯一爱的人。”他不着边际地回应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表白。贺海楼先是一怔,而后笑着吻他。
顾沉舟沉溺在那个吻里,想起卫祥锦有时候会无奈地对他说你没结婚、你没孩子,你不懂我说的这些。
他的确无法感同身受,但他并非孤苦。他有这个世上唯一爱的人,如父母之爱、如兄弟之爱、如朋友之爱、如知己之爱、如伴侣之爱、如一个生命之另一个生命可能产生的任何一种爱,便是他对贺海楼的爱。无论历经多少轮回,他想他的生命中或许只会有仅此一个的贺海楼,是他唯一爱的人,是他所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