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hai
永远爱顾沉舟和贺海楼

沉舟·同人-30Min

  0.
  认识贺海楼是一年前的事。去花店的路上顾沉舟仔细算着时间。他记得很清楚,和贺海楼认识的那天是中秋节,一个被系统取缔数年之久的糟粕节日。

    
  1.
  顾沉舟十岁那年系统管制法案正式落地,此后人类在AI的全面监视下生活和工作,靠个人积分换取每周少量不受监视的私有时间。

  二十岁那年顾沉舟的个人评价达到A,获得了每周半小时不受系统监控的私有时间,比学生时代多了二十分钟。那是大雨连绵的一天。他走进时间事务所,是875号机器人为他服务的,审查资料和给时间芯片充值一共花费两秒,过程快速、高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件人生大事就这样完成了。

  据说过去的人在十八岁时会举行成人礼,他们把那当成有重要意义的人生节点,因此特别对待。手续办完后顾沉舟没有进传送电梯,而是步行回去办公室。衣服被淋湿,他把走路的五分钟当成自己成年的一种仪式,即使他想不出这有什么意义。

  “步行,多消耗五分钟,已从本周私有时间扣除。”进门的时候顾沉舟收到系统提示。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三十分钟的余额剩下二十五分钟。他并不在意。他原本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以前拥有的十分钟已经足够,如今增加到三十分钟,他想不出自己有任何可以花这些时间的事情。黑市上倒可以用多余的时间买一些小玩意儿,他瞥过几眼飘在街头的广告,没看到过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他用不完三十分钟,也对时间交易没有兴趣。这正是他可以胜任任何工作的原因,一个总是找不到意义的人,一个不会在工作以外有所期望的人,很受系统的青睐。

  “小顾,恭喜啊,领到三十分钟了。”同事老张见他回来,问道,“以后打算怎么用?”

  “还没想好,好像没什么用。”顾沉舟坐进自己的工位,像往常一样盯着显示器。

  “小顾,你早上说,你的私有时间没什么用?如果没用的话,能不能借给我?”下午,坐在对面的同事老王突然举着一个宣传册对顾沉舟说,“我太喜欢这款牙齿纹身了,明天想去做一个,不过我自己的半小时不太够用,等不及再攒一周时间了,不如你借给我一些?”老王说完后又马上补充,“我保证不做其他事情,真的只是看牙医。我也是为效率着想。”

  顾沉舟没有抬眼看老王递过去的册子,也没有听进去老王到底去做什么,只是点一下头表示同意,随后便向系统提交了申请,几秒后时间传输完成。他给自己留了五分钟。
  
  五分钟足够了,一边抽烟一边手淫刚刚好。左手拿烟,右手持屌,不健康的事情要一起做才比较健康。

  十二岁时顾沉舟第一次学会手淫,那时他每周只有五分钟私有时间,太过短暂,来不及射精监控就已重新打开。性欲是被系统禁止的,在非私有时间勃起会触发体内的控制器释放性欲抵抗剂,终止人体的自然欲望。久而久之他的身体开始自行调节,五分钟之内就能射出来,让他感受到短暂但恰到好处的高潮。

  体验过一次性高潮后顾沉舟在学校开始用功学习,靠提升成绩换取私有时间的增加,终于在十五岁时将五分钟积累成了十分钟,但身体却无法跟着延长勃起时间,性器官早已变得和定时器一样精确,每每在第五个60秒精准完成射精,多一秒的快乐也不给他。尝试了一段时间无果后他便放弃做无谓的努力,改用剩下的五分钟抽烟,那和高潮的感觉差不多,他觉得这两件事很像,都会令大脑短暂报废,身体变得很轻,以至拉拢不住灵魂,让人感受到飞翔。

  原来人活着就是为了这样的两件事,这几年顾沉舟越发觉得无聊,却也只能靠着对这两件事的期盼去维持日复一日的生活。

  近些年关于取缔香烟的讨论已经很多,政府的管控也正在悄悄收紧。人们都知道用不了几年香烟就会和酒精、油炸食品一样被列入违禁品目录。气氛变得很紧张,烟民都在尽可能攒时间去黑市上囤烟,烟价因此涨得厉害,最低端的一款兰州都被炒到一支一小时。顾沉舟也跟着囤过一些,后来觉得没必要为这些事情参与规则混乱的时间交易便停止了。他想着如果系统不许抽那就不抽了,以后会找到其他事情做的。

  可如果有一天系统连私下里自慰也禁止呢?顾沉舟又想,那可不太好。

  
  老王周二早上完成了牙齿纹身手术,一整天都咧着嘴笑。他的嘴巴里坐了一个笑眯眯的老头。他说那是时神爷,兆头不错,便纹在牙齿上。顾沉舟看了几眼,觉得搞笑的同时又有点瘆人。

  “下次你有事,我一定还你二十分钟。”老王凑到顾沉舟面前,呲着牙说。

  顾沉舟盯着显示器说不用了,用不到。他始终没敢抬头看那口牙。

  
  周三下午五点,顾沉舟像往常一样在厕所里使用私有时间。

  倒计时开始后他便脱掉裤子手淫。每每这时他会想到很多事情,草原上追逐猎物的母狮、两两相撞后破败不堪的光速飞行器、因试图自杀而被系统判罚观看全家人被处死的犯人。五分钟太短,只够他在脑海里拼凑这些稀奇古怪的片段,包括AI总统在广场上讲话的情景:工作者上天堂,懒惰者下地狱。顾沉舟闭着眼乱七八糟地想,都鸡巴扯淡,我看不工作坐在这里打飞机挺好的,天堂就他妈长厕所这样,给机器人一人发一根鸡巴,操死你们。对了,手淫为什么叫打飞机?古人一开始怎么起的这名儿?他们的飞机不是挺慢吗?十分钟这么快,应该叫打光速飞行器。顾沉舟决定了,以后每周三的个人时间命名为打光速飞行器时间。

  他睁开眼,射精了。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私有时间结束,请尽快回到工作岗位,倒计时十秒,监控将开启。

  十。

  九。

  八。

  七。

  六。

  顾沉舟习惯拖延五秒再穿裤子。

  门被从外面拉开,一个戴着耳机的男人出现在顾沉舟面前。两个人都呆住了。顾沉舟没来得及穿裤子。男人则在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后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随之吹了一声音调轻快的口哨。

  顾沉舟还坐在马桶上,软下去的阴茎萎靡地垂在裆部,脸上一半高潮一半困惑的表情让他在灰扑扑的烟雾里显得十分颓丧。他站起来,提裤子的时候却收到一条出乎意料的系统提示:监测到勃起,五秒后将注射性欲抵抗剂。

  五。

  四。

  三。

  二。

  一。

  身体中的芯片释放出冰冷的注射剂,抑制了顾沉舟刚刚抬头的反应。

  男人仍旧站在门口,对自己打扰别人的无理行为没有表示任何歉意,没有及时避让。他悠闲地哼唱耳机里的曲调,面不改色地看着顾沉舟勃起,阴茎微微翘起头,又看着顾沉舟被系统注射抑制剂,阴茎软绵绵低下头去。

  “中秋节快乐。”几秒后男人侧身给顾沉舟让开离去的路,对着顾沉舟还未从茫然中缓过来的背影说。

  
  2.
  顾沉舟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淡,这让老王惴惴不安,他时不时通过工位隔板的缝隙偷看,试图从顾沉舟眼睛的反光里窥视到电脑屏幕,看看顾沉舟是不是在向系统汇报自己的什么不良行径。

  “早知道,不借他的时间了。”老王心中的悔意一天比一天深,很难集中精力在工作上,系统先后提醒过他五次,但他始终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和惧怕,终于在周六时被系统带走去做精神净化。

  办公室的气氛瞬时紧张起来,其他三个人都默契地认为是顾沉舟向系统举报了老王。顾沉舟是办公室里唯一一个“希望的一代”,其他人多多少少疑心他是系统的眼线。顾沉舟无意间听过同事们议论他为“受那种教育长大的年轻人”。

  老王走后老张也开始垂头丧气。他想起那天早上他曾恭喜过顾沉舟获得了三十分钟个人时间。“恭喜”这个词用错了,老张后悔地想,顾沉舟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渴望私有时间的懒惰者,违背了系统的意志。违背系统意志的人,老张想到了被处死的邻居一家,不由得害怕起来。

  “小顾,哈哈,那个,小顾啊。”老张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周,我就不休息了,啊我是说,我的私有时间就不使用了,还是一直工作比较好。”

  顾沉舟从显示器前抬起头,奇怪地看了老张一眼,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老张松了口气,想自己也许逃过一劫。

  
  
  顾沉舟的心的确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冷淡,精神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专注在工作上。因为过去的几天他已经被系统注射过数次性欲抵抗剂,每注射一次,他的精神就离空白更近一些,除了工作什么都无力思考,不管是老王被带走净化,还是老张的奇怪行为,他都置身事外。

  但抑制剂一失效,他就会再次想起周三的下午。当着陌生人的面半裸是一种极尽羞耻的遭遇,奇怪的是他却在陌生人的注视下怀着羞愤的情绪又一次勃起了。他努力尝试过很多次的事被一个陌生男人不怀好意的一瞥轻而易举地实现。不仅当时实现了,之后的日子里顾沉舟只要想起男人的样子和眼神,就会再次勃起。勃起时他面色潮红,握着鼠标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差点选错了要删除的文档。接着性欲抵抗剂从第三节腰椎的位置被注射,痛麻击穿骨头,压制住他的欲望。

  在老王心神不宁地观察时,在老张卑微担忧地试探时,顾沉舟就那样坐在电脑前,反复勃起,再被反复注射抵抗剂,直到欲望完全消失。

  晚饭前老王接受完精神净化被送回了办公室。顾沉舟也终于被不断提高剂量的抵抗剂从循环的欲望里彻底拉出来,大脑暂时恢复了清醒。他看着脸色异常苍白的老王问:“老王,你怎么了?要找医生吗?”

  老王惊恐地连连摇头,眼睛牢牢黏在显示器上,投入自己的工作。

  系统派发的晚饭一如既往是一块营养饼干,顾沉舟拿到后把自己的给了老王。老王不需要,但也不敢拒绝,他想顾沉舟此举是在警告他多吃点,专心工作,以后不要再沉迷牙齿纹身之类的闲事。他艰难地吃下两份营养饼干,躲进自己的工位没有再抬头。

  

  新一周的零点,时间芯片中的余额更新了。顾沉舟看着自己的三十分钟心情变得舒畅。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这周要去同一个地方等一等上周遇见的人。

  三十分钟他分成三份用,每天申请十分钟,下午五点准时站在厕所门口审视进出的男人们。

  私有时间向来有限,没有人会无所事事地站在拉屎放屁的地方盯着别人看。几分钟后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顾沉舟是系统派来监视他们的。

  “操,盯你大爷盯,屎尿屁有什么好看的?”

  “别说了。他应该是受过那种教育的年轻人,小心他向系统举报你。”

  “去啊,去告啊,不就是死吗?”

  “算了,你小声点,要真有那么一天,被处死的是你的家人。”

  中年男人被吓住了,不敢再说话,匆匆忙忙往办公室走。

  顾沉舟靠在墙上,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十分钟结束,系统催促他回到工作岗位。他没有等来那个男人。但他并不灰心,原本也没打算可以一下就等到。他做好了长期等下去的准备,虽然也不知道等到了要做什么,当着那人的面再手淫一次吗?有点太变态了。

  过去的很多年顾沉舟虽觉得十分钟短暂又无聊,但也从未浪费过,他自己靠个人积分换来的时间,没有任其白白流逝的道理。但周一到周三一连三天,顾沉舟只是站在厕所门口,什么也不做,等十分钟一到,被系统提示三次后便回到办公室,盯着显示器看上一整天。他竟然觉得这样很快乐,等待一个陌生人的出现比过去很多年的生活都要快乐。自己选择的目标即使不知道当下能不能实现,也比系统分配的任务要令他振奋。

  第二周顾沉舟选择周三到周五去厕所门口等着。这周他带了一个在黑市上佘的手串去。站在厕所门口玩手串比起监视同类的叛徒更像被系统逼疯的怪人。路过的人不再说他是“受过那种教育的年轻人”,转而评价他为“才刚工作就疯了的年轻人”。

  顾沉舟对别人的猜测依旧无动于衷。他觉得数手串上的珠子倒也是个有趣的事,到底有多少颗呢?他想一直数下去。到了周五早上,他因为在工作时没忍住拿出了手串而被系统发现了。

  参与黑市交易且携带赃物工作是很严重的违规。他被系统判罚没收赃物加禁闭三天,本周剩余的个人时间扣除。

  顾沉舟被AI管理员贴上红色违规标记带走时办公室的其他人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这个“受过那种教育的年轻人”如今被系统判罚,说明他不是系统那边的,那举报老王的人又是谁?三个人互相打量着,没有人说话,几秒后纷纷慌张地低下头工作,害怕自己变成下一个倒霉蛋。

  去禁闭室的路上顾沉舟有些遗憾,他想也许今天就是他和那个男人再次相遇的日子,却因为他的失误而错过了。

  坐着传送电梯上行再左行了二十秒后,AI管理员带他进入了一个刷着白色墙壁的大厅,说是白色其实不准确,白色尚且是一种颜色,而那墙壁接近于虚无,虚无得使人恐惧,仿佛正被系统一览无余地审视。依次排开的五扇白色大门紧闭着,两个管理员带着顾沉舟站在A禁闭室前,其中一个管理员打开门,先去带里面的人出来。

  关禁闭还要排队,顾沉舟在心中暗讽。

  几秒后里面传出隐约对话,一方冰冷专断,另一方不屑一顾。顾沉舟对里面人的声音抱有莫名的好感,那样满不在乎的语气就像顾沉舟内心的声音。

  少时里面的人从黑暗里走出来,与顾沉舟面对面。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刺目的光亮,那人用手遮去半张脸,许久后才揉了揉眼睛,像刚睡醒般懒懒地睁开眼,对顾沉舟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那个让顾沉舟等待了十二天的男人,害顾沉舟被罚禁闭的陌生人,结束了自己长达一周的幽禁,为顾沉舟让出了自己的禁闭室。

  顾沉舟也冲着男人笑了笑。

  来不及说话,两人分别被带离,一个走向光明,一个走进黑暗。

  带顾沉舟进入房间后管理员关门离开。随着落锁声响,最后一丝从外面透进来的亮光也被隔绝在外。不久前虚空的白色被深重的黑暗完全取代,未知带给人巨大的恐慌感。不仅如此,顾沉舟感到周围的环境正在压缩,四面墙壁缓缓向他靠近,直到他无法转身,天花板不断降低,直至接触到他的头顶。房间变成狭小的盒子,将顾沉舟牢牢困在里面。他伸出手指触摸墙壁,冰凉柔软的丝绸质地,无法带来一点伤害。他尝试喊叫,发出的声音却被墙壁qing ke吸收干净,连手掌摩擦衣服的声音也无法传出。

  果然是很好的惩罚方式,顾沉舟想,极致的幽闭、安静、黑暗、无助,孤身一人与世隔绝,系统体会不到人类的感受,却知道什么可以伤害人类。对肉体的摧残太过浅薄,击垮人的精神才是最深刻恶毒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顾沉舟开始觉得禁闭无法忍受。即使他尽力想象正漂泊在广阔的大海上,也无法忽视自己正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不似生,不能死,仿佛被世界抛弃在一个孤零零的角落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连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存在。他用脑袋猛烈地前后撞击墙壁,却只是被软绵绵地回弹;他大喊大叫用尽所有辱骂词汇,也发不出一点声响,回答他的只有安静;他用指尖戳自己的手心,用牙齿咬自己的舌头和嘴唇,但身体里的控制器会马上释放药物使他失去力量。

  尝试了一次又一次,顾沉舟终于认命,在禁闭室里除了痛苦地活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系统向他发出提示:已禁闭二十分钟。

  这无疑是另一种折磨。他自认为已经忍受了那么久,却被告知才刚刚过去二十分钟,还有漫长的4300分钟等着他承受。

  如果此时此刻有一支烟就好了。顾沉舟叹了口气,想着出去以后他要马上使用个人时间抽一支烟。个人时间……顾沉舟再次想到了那个陌生男人。心中的期待愈发浓烈,到时候,他想和那个男人一起抽一支烟,那人的嘴唇那样好看,吐烟圈时一定很漂亮。

  顾沉舟又想到在禁闭室门口遇到男人其实并不是坏事。过去的几天他一直在想男人是怎样的人,凭借他对男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系统讨厌的那种人。如今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男人不是系统喜欢的那种人,所以才会被罚禁闭。现在顾沉舟也被罚了禁闭,成了不被系统喜欢的人。两个同样不被系统喜欢的人,两个同样对系统阳奉阴违的人,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这样的想法令顾沉舟感到满足。他从来没有渴望与谁亲近,男人是第一个,他想紧紧抓住,与之相知。

  
  3.
  新的一周顾沉舟如愿等到了男人,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贺海楼。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系统最喜欢的人类。”

  “我不是哪种人类,只是人类而已。”

  “我喜欢。”

  “那现在,我是那种你喜欢的人类了。”

  正值日落时分,天空中悬浮着粉紫色的云霞。穿梭于其中的一辆飞行器出现故障突然降低飞行速度停留在云雾里,引发了一连串追尾。

  顾沉舟和贺海楼坐在天台的石阶上,看几辆受损严重的飞行器从天空坠落,AI驾驶员连同座椅和货物箱一起被弹射而出,降落伞打开后以极慢的速度缓缓下降。

  那天他们坐在一起看完了整场日落,没有太多的交流,安静地陪伴在彼此身边度过一周仅有的私有时间。待全部时间用完,系统提示三次后顾沉舟站起身,走向离开的电梯。直到电梯左行,贺海楼最终消失在视线里,顾沉舟也没有看到贺海楼起身。他猜贺海楼应该是那种系统发出声波刺激才回办公室的人。可是声波刺激真的很痛,顾沉舟想,他经受过一次,耳朵和大脑都无法承受那样的疼痛。

  往后的一周顾沉舟都时常想起电梯飞速驶离时他看到的景象。这个世界最后一缕金黄色的光芒投射在贺海楼身上,忙碌有序的飞行器不断从他身后的天空中驶过,他半倚在石阶上,微微仰头看着太阳落下。顾沉舟第一次希望时间就此停滞,停在白天和黑夜的交汇处,停在他对贺海楼永恒的注视之下。

  贺海楼的办公室离顾沉舟的办公室有两分钟的电梯路程。他们每周三下午五点同时开启半小时的私有时间,在办公大楼的天台见面。

  但贺海楼并不是每周都能赴约,他被关禁闭或扣除私有时间是常有的事。

  顾沉舟承认贺海楼不出现的时候自己是想念贺海楼的,也承认自己有点生贺海楼的气。他想贺海楼为什么不能为了和他见面而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避免被关禁闭呢?他怀着这样不满的心情也爽了一次约,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去约定的地点,而是又像过去一样跑去厕所隔间。

  抽第二根烟时贺海楼出现了。这次顾沉舟锁好了门,贺海楼轻轻敲三下:“顾沉舟,你在里面吗?”

  顾沉舟打开门,烟雾熏得贺海楼连连咳嗽。

  “你怎么又偷看别人上厕所?”顾沉舟坐在马桶盖上,用手扇了扇浑浊的空气。

  “可你没在上厕所,抽烟而已。”贺海楼说,“上次也没在上厕所,手淫而已。”

  顾沉舟把抽到一半的烟递给贺海楼。

  “我不会抽烟。”贺海楼摆摆手拒绝了。

  顾沉舟便把烟扔进灭烟器里,用怀疑的眼神看贺海楼。“你连烟都不抽,却能经常违规被关禁闭?”顾沉舟正好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你都做了什么惹系统不高兴,那么频繁被惩罚。”

  “因为我在行为部工作。”贺海楼靠在墙上。他有点累,想找个地方坐下,没怎么犹豫就坐在了他唯一的选择——顾沉舟腿上。

  “行为部都做些什么?”顾沉舟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生气了,语调变得柔和下来,伸出手虚虚托住贺海楼的身体。

  “行为部的工作就是替系统测试身体监控器的灵敏度和每一项惩罚机制的效果。”贺海楼说完后枕在顾沉舟的肩膀上微弱呼吸,“这两周我没出现,因为在测试最长工作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顾沉舟感受着贺海楼的贴近,有些走神。

  “就是看看人类服用五片恩多利后不停息地工作十五天会怎样。”

  平常早餐时管理员会要求所有人服用半片恩多利,那是一种没有明显副作用的抗疲劳药物,有利于集中精力工作。

  “那……会怎样?”顾沉舟问。

  “当然是会累。”贺海楼轻轻叹气,“真的很累,既累又兴奋,药效一直刺激大脑,身体很累,但无法停止工作。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还是说,这就是死去的世界,我已经死了?”

  顾沉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贺海楼,他为自己生贺海楼的气而感到自责。

  “抱歉。”

  “为什么?”贺海楼抬头看顾沉舟。

  “我以为你故意违规不来赴约,所以我才躲来这里抽烟。”

  “你以为的没错,来行为部之前,我确实经常故意违规。”贺海楼说,“上次,你在禁闭室门外遇到我那次,那之后我才被调来行为部。因为我总是违反规定,所以系统把我的工作变成了测试每一项处罚。”

  “不过我在好好表现了。”正当顾沉舟因为贺海楼的遭遇而五味杂陈时,贺海楼吻了顾沉舟的脸颊:“下周我就可以回到原来的部门。以后我争取少些被罚,起码每周三不会。”

  顾沉舟也吻了贺海楼的脸,他原本想直接一点,吻贺海楼的嘴,不过他打算下周换好一点的环境再做这件事。

  贺海楼却没如他的愿。

  嘴唇靠近时顾沉舟躲了一下,但没躲开。他无法评价贺海楼带来的究竟是什么,算吻的话有点重,不符合他的预期;算咬的话又太轻,超出他的理解。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亲密接触,他感到来自外部的力量充斥着身体和内心。他和贺海楼紧紧拥抱着,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也仿佛他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另一个人。

  私有时间结束时两个人都没有分开的意思。顾沉舟将贺海楼抱得更紧了,他知道会从指缝里溜走的不仅是时间,争分夺秒突然有了切实具象的含义。每周就这么点私有时间,半小时够做什么?顾沉舟近乎悲痛地想,实在是太少了。

  系统发出三次提示后他们依旧吻在一起。

  直到声波刺痛发起的前一秒,贺海楼咬了一口顾沉舟的下巴,替顾沉舟点了手表上的语音按钮,帮他向系统诚恳表态:“抱歉,我马上回去工作。”随后他从顾沉舟腿上站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出隔间,离开时他又吻了顾沉舟最后一次,叮嘱道,“那个声波很痛的,你不要惹系统。”

  顾沉舟来不及问贺海楼“替我做这些的时候声波不是已经开始攻击你了吗?难道你就不痛吗?”他们分别上了左右两部电梯,几秒后回到各自的办公室。顾沉舟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向系统申请了两片恩多利后才得以投入工作。但在大脑最深处的一小块地方,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意识,想着贺海楼。

  周二的时候顾沉舟向老王提出想要回自己借出去的二十分钟。他带着那笔时间又去了一次黑市,还了手串的钱,又在一家灯牌最亮的药店里买到一种叫卡索三代的违禁药,蓝色的粉末散发海腥味。

  周三见面时他把药给了贺海楼。“这种药可以治疗声波造成的耳朵损伤。我听说,声波刺痛久了会让耳朵流血。”

  “你对我真好。”贺海楼打开透明的封口袋,用手指蘸取一点药粉放在舌尖慢慢地舔。他的眼睛盯着顾沉舟的眼睛看,传达的意思直白浅显。

  顾沉舟其实想说只是买药而已,算不上好,但又无法反驳如果这样不算好怎样才算好,说了就得做出来才可信,做之前不要轻易动嘴说,他不想让贺海楼觉得他是一个只会说好听话的人。

  “真的很有用。”贺海楼问,“我该怎么回报你?”

  顾沉舟说不用。贺海楼抬起表看看时间,还剩下二十三分钟。他对顾沉舟说:“我想起有一种东西和这个药味道很像。”

  顾沉舟问是什么。贺海楼笑着靠到顾沉舟的肩上,说是精液。

  顾沉舟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周三的傍晚,橙红的夕阳将他的脸颊晒得发红,紫色的云霞在贺海楼乌黑的发顶映照出明亮起伏的光晕。他坐在天台废旧的蓝色塑料椅上,贺海楼坐在他的腿上。他们在落日中一起手淫。两只手合成一个虚拢的圆环,两根勃起的阴茎躲在里面相依为命。

  顾沉舟无法完全集中精力,他既想投入进缓慢攀升的全新感知中,又无法停止和贺海楼接连续不断的吻,就连贺海楼的脚正轻轻蹭他的小腿、贺海楼的手指揪他短短的头发,他也分神去感受。他还听到贺海楼呼吸的声音,像夏天最热的一股风,听到贺海楼因为身体的愉悦而哼出宛如歌谣一般的声音,那些声音像快乐的精灵钻进他的耳朵里,在他的大脑里跳跃。

  一阵没来由的愤懑伴随着欲望一起到达。顾沉舟轻轻抚摸着贺海楼的头发时想,如果不是贺海楼的出现,他漫长的一生难道都要在狭小的厕所隔间耗尽毫无意义的私有时间吗?

  当吻短暂地分开,注意力重新回到阴茎上,顾沉舟看到他的那根比往常更硬更红,与贺海楼接触的部分有些发热,那里的皮肉薄成透明,隐约可见藏在下面的血管。

  有飞行器从头顶飞过时放慢了速度,不知道是不是驾驶员故意停留在上空窥视他们。顾沉舟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专注在贺海楼身上。他这时才有了机会长久地盯着贺海楼的脸端详而不显得失礼。那是一张生得极其精致的面孔,巧而俊,骨线分明,眉眼灵动,鼻峰颇为凌厉,嘴唇薄,唇色也淡,露出牙齿笑的时候那样可爱亲切,比顾沉舟深上不少的皮肤因为情欲而染上淡淡一层红晕。那一刻顾沉舟知道未来的人生里不管他和贺海楼还会不会再见面,他手淫时幻想的对象也将永远是贺海楼现在的样子。

  射精时顾沉舟倾身和贺海楼深吻,舌头勾着舌头,他舔到贺海楼残留在齿缝中的药,淡淡的海腥味,果然和两个人混合在一起的精液味道相同。

  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两个人微喘着分开。顾沉舟这才意识到这次他的勃起时间远不止五分钟,原来他是可以高潮这么久的。

  贺海楼贴心地帮顾沉舟把阴茎塞回内裤里,帮他拉好西裤的拉链,又凑过去与顾沉舟轻轻蹭着嘴唇,小声说他的不舍。

  “我向上次误闯你的私人空间看到你的私事道歉。”贺海楼亲吻着顾沉舟的下巴,“不过以后,这也不算私事了,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在系统再一次提醒前主动站起身,整理好两个人的衣服和顾沉舟走向两部不同方向的电梯。

  “我真想每天和你在一起。”贺海楼先于顾沉舟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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