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同人-当你老了

　　贺南山的第一根拐杖是贺海楼买的。

　　那年贺南山60岁，年龄不算大，身体基本健康，除了左腿有疾。医生建议他使用拐杖以缓解左腿的压力。

　　但贺南山不愿意。他强硬了一辈子，不愿意变成一个不能自己走路的弱者。查出腿疾已有半年，却没有任何人发觉他身体异常。他走路依旧有力，胸膛挺拔，不似老者。

　　直到贺海楼回国，一老一少仅仅同屋相处了一个下午，贺海楼便在晚间新闻的时候随口提起：“总理，你腿不舒服？”

　　贺南山第一次用诧异的眼神看贺海楼，哪怕只是一瞬。

　　贺海楼耸了耸肩膀，脸上挂着得意和嘲笑并存的表情，得意于自己的聪明，也嘲笑总理身边其他人的愚蠢。

　　贺南山没有说话。贺海楼也没再追问，被一通电话叫出去彻夜未归。

　　之后接连几日贺南山都发现自己书房的文件被人动过。对方并未掩藏行径，翻看过后并不放回原位，许是不怕被发现，许是等着被发现。贺南山还注意到翻阅痕迹明显的无一例外都是最关键的内容，足以体现对方的聪慧机敏。但贺南山不动声色，将旧的归位，放上新的，喂食好动的偷吃小鱼。

　　最后到底是小鱼自己城府太浅，耐不住被忽视的寂寞，主动在饭桌上和贺南山说起那些他偷吃到的东西。

　　贺南山耐心地与之一一分析，对的给予肯定，错的留有探讨的余地，顺便将贺海楼还没发现的问题透露出一点细碎的线头供他探索。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短，却足够幼狮了解清楚他想知道的一切，足够狮王将自己孩子的能力、手段、眼界和野心一一摸透。他们相谈甚欢，那样的交谈似乎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长久、最彻底的一次。贺海楼也谈及了自己即将创办的公司，拿出最核心的部分给贺南山过目。他并非请求贺南山的许可，但也不是向贺南山通知他要自立门户，而是幼狮第一次向狮王展示自己继承到的捕猎技巧，让狮王看到他有成为万兽之王的可能。

　　贺南山没有点评任何，以沉默表示赞许，而贺海楼自然会意。

　　“舅舅，下一届，你头上的副字要摘掉了？”谈话进行到最后阶段，贺海楼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第一个目标是顾家？顾家那个被流放的大少爷不是能济事的，成不了事的人，早晚会被你做掉吧。”他拿出自己身边的盒子，推到贺南山面前，模样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还是那种轻蔑一切的语气，说出的话却不容反驳，“总理，您头上的副字，是一定要摘掉的，但未必不需要帮手？”

　　夜色浓浓。贺海楼接了通电话，站起身说说笑笑地又去赴那些斑斓的约。

　　贺南山独自静坐至后半夜。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阴沉木的拐杖，上头雕山刻海，葱郁兰草中隐约可见幽深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