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hai
永远爱顾沉舟和贺海楼

沉舟·同人-寻海

  七月末的一天,因为贺海楼前一夜心血来潮的一句话,顾沉舟行动力很强地一上午做好一切安排,晚饭时两个人就落地地窝堡国际机场,从靠着海的福徽飞抵了世界上离海最远的城市。

  在乌鲁木齐略微休整了一夜,第二天起床,一辆挂着军牌的越野房车已经在酒店门口待命。车门拉开,两个踩着高帮迷彩靴的男人先后坐进车子,迎着太阳一路向东驶向吐鲁番。200多公里的距离,路出奇的直,一眼望穿到天际;风景出奇的一致,从山到山,从戈壁到戈壁,从炎热到更加炎热。荒凉的沙土中蒸腾着热浪,风是滚烫的,呼吸也是滚烫的。

  下午五点正是吐鲁番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刻,直逼五十度的高温让下车只待了五分钟的贺海楼浑身都被炙烤得发疼。

  “当年孙悟空真的有扇灭火焰山吗?根本没有吧,那师徒四人走到这儿应该就热死了,后面的路都是吴承恩瞎鸡巴吹的牛逼。”贺海楼回到房车内,把刚刚在路边买的西瓜汁放进顾沉舟手里,“你摸摸,你长这么大喝过这么烫的西瓜汁吗?”他把杯子放进冰箱前先尝了一口,“不过真的很甜,糖都快结晶了。”

  他们的原计划是在吐鲁番随便找一家地道的农家民宿住一晚,西瓜就着烤肉当晚饭。但一想到还要在这种气温下待后半天,两个人都觉得是一种煎熬,索性稍作停留就一口气开到鄯善,打算到了营区再休息。

  剩下100多公里的路换贺海楼开车。即使冷气已经开到足够低,但直射进车窗的烈日还是让车内的温度居高不下。贺海楼干脆脱去了T恤,小麦色的躯体不加遮挡地暴露在明晃晃的日光下。一路上连半个弯道都没有,来往的车也很少,车子被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天窗打开,贺海楼站起来探出身子披了满满一身太阳又坐回来。“快摸摸,烫不烫?”他抓着顾沉舟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放,短短几分钟他就被晒出来了汗,皮肤上红了几片。

  顾沉舟抽回自己的手,拿一瓶冰水贴了贴贺海楼的身体:“烫死了,等我们回去你会不会就被晒成古铜色了?”

  贺海楼接过水灌了几口,朝顾沉舟眨眨眼:“那不是更性感了?你好有福气哦顾少,如果你很想看的话,我不介意出去再晒几个小时,然后让你大饱口福。”

  顾沉舟在贺海楼闪着光的胸肌上摸了一把:“我怕你化了。”

  “那把我含嘴里?”贺海楼身体倾过大半个控制台,把顾沉舟压在座椅里亲,边亲边呼出又热又干的气,他声音模糊,“好热啊,我好像中暑了,帮我做人工呼吸。”

  青灰色的长路将方圆几百公里荒无人烟的连绵戈壁一刀两断,一辆深绿色的军用房车破开热浪在其中穿行。那是人类征服极端环境的一小步胜利,而胜利的果实却被裸着上身的登徒子无耻窃取。贺海楼完全丢开方向盘,攀着顾沉舟的肩膀要嘴吃。他尝了又尝,说到了这里顾少的嘴巴也变得好甜,和四十度的西瓜汁一样又热又黏。

  后来不知道是谁踩下一脚冒失的急刹把车子停到了路边。房车的好处就是动起来当车子,停下来当房子,既然是房子,可以做的事情就丰富也放肆许多。拉起的窗帘终于隔绝掉火辣的太阳。贺海楼的手按在玻璃上,他摇晃也流汗,把欢愉的笑声、叫声肆无忌惮地留在吐鲁番明亮的夏天。

  结束以后顾沉舟趴在贺海楼身上咬他的喉结。顾沉舟看着时间说:“别人的计划里留出的弹性时间拿来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和你在一起的弹性时间都花在床上了。”

  贺海楼的一侧脸贴在顾沉舟肩上,他的声音被顾沉舟弄得沙哑,只发出含糊的笑:“这里的白天这么长,匀出来一些给晚上要做的事不是正好?”

  外头无风、无人,长长的路也仿佛没有终点,时间似乎在他们身边彻底停止。顾沉舟嗅着贺海楼的呼吸,反复舔弄他的嘴唇。这样黏在情潮里的感觉实在太好,也太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如果不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路上过夜实在不安全,他们两个都有点消极怠工,想干脆把这场昼夜不分持续下去。

  顾沉舟默默地倒数,想着再过十秒,他就从贺海楼身上起来,发动车子继续出发。

  十。

  九。

  八。

  十一。

  十。

  九。

  八。

  七。

  二十。

  十九。

  十八。

  十七……

  太奇怪了,顾沉舟边数边在心里抱怨:人间一年,新疆一天,这里的时间一定出了问题,怎么也数不到头,他也根本无法从贺海楼身上起来。

  这种无声又痛苦的挣扎进行到第五轮时,车门被敲响了。

  很难说在这种地方被敲窗户是该怕人还是怕鬼,但终究是把顾沉舟从贺海楼身上给拉了起来。他穿好衣服打开车门,看见外头站着一个胡子拉碴、半个裤腿都是泥沙印的壮汉。顾沉舟在这种形象的人面前显得有些过分干净清秀了,以至于壮汉也懵了懵,然后才问:“没什么事吧兄弟,我看你车子停这儿,一般人不会停这中间路段,我过来问问。”

  “没事。”顾沉舟边说话边用余光瞥见里头的床上贺海楼也起来了,他套了条大短裤光着膀子坐在床边喝水。这种场面让顾沉舟莫名觉得自己仿佛偷情被捉了奸。

  “临时停下处理点公事,活儿要得急。”顾沉舟对门外的人说。

  壮汉点头:“工作都不容易,出来玩也没个消停。”他拿出口袋里的名片递给顾沉舟,上头除了名字和电话外还有一串无线电频道码。“我们是新疆无人区救援队的,有需要就联系我们,来这边玩刺激是刺激,把命留下的也不是没有。”说罢壮汉特意看了看顾沉舟的车——开房车来这里的人不少,不过挂着军牌的军用越野房车确实不多见。壮汉边想有这种装备的人可能也遇不到危险边简单告了别,回到自己的车上继续赶路。

  “来这里玩确实刺激,野战有风险。”关上门,贺海楼贴到顾沉舟的身后笑他,“什么活儿要得这么急,要停路上干呢?”

  顾沉舟边启动车子边接贺海楼的流氓话:“干你嘛,每次都很急。”

  干完流氓活的两个人终于没再分心也没再停留,一路顺利地开到鄯善。

  晚上八九点钟对于夏天的新疆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休息的时间,天还很蓝,太阳还很大。顾沉舟和贺海楼在小城里走走停停,一边闲逛一边添置第二天进入营地的物资。

  这座世界上最靠近沙漠的县城如同荒芜里开出的一朵小花,奇特而顽强地孕育出一种热烈、甘甜的生命力。

  和大多数游客一样,夜幕降临后顾沉舟和贺海楼也尝了尝当地最为特色的豆豆面和凉皮,饭后“甜点”是用红柳枝串起来的大块烤羊肉,柳枝的清香巧妙地中和掉羔羊肉的膻腻,再配上一瓶当地自酿的果啤,简单不过的一桌菜,走出夜市的人倒是都得揉几下被撑饱的肚皮。

  一到夏天鄯善就迎来不少自驾的游人,当地居民和游客有着天然而明显的区别:前者悠闲、自在,大爷们提溜个小板凳出来,坐在街边一起随手弹着冬不拉;后者驮着巨大的背包,顶着被晒红的脸好奇又兴奋地欣赏着这座沙漠小城。

  深夜十一点,夕阳被茫茫大漠一点点吞噬,只剩下弥散的光晕在荡洗过般的蓝天上涂染出粉红色的云层。

  顾沉舟和贺海楼站在库木塔格沙漠边上,影子被拉得很长。白天人们越野、滑沙的痕迹在一阵轻风过后已经荡然无存,沙漠又恢复了它原本广袤、安静的样子。漫长白日里聚存起来的热量也随着夜的降临而快速消散,凉爽的晚风终于带走了黏在人身上的汗湿。贺海楼餍足地长叹一声,他拉着顾沉舟一起躺在尚有余温的沙子里,在太阳消失的地方看着一轮圆月缓慢地从沙漠另一头升起。

  贺海楼抓着顾沉舟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随口说:“晚饭虽然吃得随便,但还真是挺结实,如果每天都这样,会长胖的吧,圆滚滚的肚子什么的。”

  顾沉舟闭着眼睛,手掌在贺海楼的肚皮上轻轻打转:“那你的美貌就要减半了。”

  贺海楼懒懒地嗯了一声,转头看顾沉舟:“就算没有美貌,你也得认命,退不了货了。”

  顾沉舟睁眼笑了笑,靠过去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缩短一些,第一缕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他细吻着贺海楼:“不是终身制吗?当然要认定一辈子了。”

  夏日很长而夜晚很短,大漠的尽头月落日出在一息的半睡半醒间无声地交替。当阳光又一次攀上眼角时顾沉舟和贺海楼已经按计划到达了进入罗布泊无人区前的最后一处营地。人类曾在遥远的太空中俯视到这块地球之耳,当真正站在它面前时,风起沙鸣,仿佛透过这只巨大神秘的耳朵真的可以聆听到几千年前古楼兰的驼铃声。

  轮胎碾压过泛白的盐碱路,无人区的石碑在飞溅的沙石中短暂隐没又重新显露后,车子已经颠簸出去了几百米。

  罗布泊并不属于可以合法穿越的无人区,即使是足够热爱探险的旅行家在没有专业设备和团队的帮助下也不敢轻易造访,因此进入之后没有清晰的道路痕迹,也没有任何可以区分路线的标识,目之所及的区域都有着一模一样的荒芜和寂静。

  人到了绝对虚无的环境中后会不自觉变得谨慎安静起来,加之在这样荒无人烟的极端路况上行驶,随时都有爆胎或者陷车的可能,就要更加小心。贺海楼关上了车载音乐,跟着导航在坑坑洼洼的搓板路上小心地踩着油门,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在赛车跑道上那种不管不顾的劲头。

  “昨天好像下过雨。”顾沉舟看着前面大概百米处颜色过深的一处洼地,不太确定地说,“前面路不太对。”

  罗布泊里广阔的盐壳地路况十分不稳定,遇晴天则固化易碎,一旦有降水又会在短时间内塌陷形成沼泽。

  贺海楼把车速降下来,缓慢地靠近,在距离洼地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已经明显感觉出地面在变得虚软,轮胎开始打滑。

  “前面的路太容易陷了。”顾沉舟打开车门,探出身去伸手按了按路面,“还是绕过这片吧。”他环顾了一眼视线范围内望不到头的盐碱沼泽,在导航上标记了一个新的目的地,“先退回到硬路上,然后往西边走边看,如果情况不好就只能从西边的营地出去了。”

  贺海楼嗯了一声,向后伸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灌了几口,边以极慢的速度倒车边从后视镜里衡量着来时的车辙——要尽量避免驶过同一段路,否则遭受两次碾压的地面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

  太阳已经高悬了好几个小时,强烈的紫外线直射着毫无遮拦的大地。就在即将退回到坚硬的盐碱路上时,在烈日和碎石的双重攻击下,车子底部发出一声巨响,车身向右后方微倾了一下,电子屏上也马上出现红色警示:右后轮胎处于无法工作的状态。

  “妈的!”贺海楼怒骂了一声,试着加大油门想要一鼓作气冲出最后的一点沼泽路,但连着三次都只听到轮胎和碎盐碱摩擦的声音,从倒车监控中他看到车子后方已经被碾出了一个小坑,继续强行行驶情况只会更糟。

  “我下去看看。”顾沉舟下了车,绕着车子观察了一圈,又回到窗边和贺海楼商量,“轮胎估计不能用了,得上去再换。水箱漏水已经快把后面那块地滴穿了,这盐碱路还真是一点不夸张。”

  “那放履带吧。”贺海楼的右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左手伸出去擦了擦顾沉舟脖子上溅到的一点泥水。

  顾沉舟点了点头:“你把摩托也放下来,那块凹地可能得从后面使点劲。”

  军用越野房车的价值实际上不在于它的外型有多威风,真正的实力就是它在遇见特殊情况时有更强大的应对能力。比如轮胎可以换成履带在任何路况下平稳行驶,还比如它长长的后备仓里除了各种户外应急物资外还能放得下一辆越野摩托,以备不时之需。

  贺海楼打开后仓,伴随着滑杆启动的声音,厢板徐徐下降,与地面之间形成缓坡,固定在轨道中的越野摩托顺势滑出车厢。重量的减轻使陷在坑地中的轮胎稍稍起伏了一下。贺海楼接着按动开关,藏在车底的履带在一阵轰响中顺时针环转一圈,将四个轮胎依次包裹。

  顾沉舟用铁链将车尾和摩托连接起来。以两声短促的喇叭声为信号,两个人同时启动油门,贺海楼加速后退,顾沉舟加速前进,合力将车子带出泥沼。车子四周的盐碱泥水在轮胎的碾压下四处飞溅,宛如一场小小的夏日飞雪,在烈日下匆忙飞落又匆忙融化。

  为了保险起见,直到车子缓慢地绕行出沼泽地段后履带才被收起来,二十多公里的一段路行驶了足有两个小时。

  彻底驶入一片比较安全的区域时已经接近正午,顾沉舟和贺海楼不得不在近五十度高温的荒野上给房车换轮胎。

  车顶两边的遮阳篷被放下来,两台小电扇费力地工作着,但呼呼吹出来的也还是热风。顾沉舟蹲在车尾处拧轮胎上的螺栓,毒辣的太阳将他的皮肤晒成了淡粉色。手上都是汗,什么也抓不稳,两颗螺栓先后滚进车底。

  躺板上的贺海楼从车底滑出光着的半个身子。他一只手拿着扳手一只手心摊开来,上面躺着两颗螺栓。他从下往上看着顾沉舟,眨眨眼真诚地问:“戒指准备好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顾沉舟展唇笑了,他从蹲姿变成半跪,用脏兮兮的手捧住贺海楼汗湿的脸,低下头和他在阳光和凉棚间仅有的一点阴影里接吻。嘴巴好干,顾沉舟呼出灼热的气:“虽然你的戒指是铁的,但还是很想答应你。”

  贺海楼扔下扳手,胳膊绕到顾沉舟颈后按住他的脑袋,他们鼻尖顶着鼻尖,干裂的嘴唇一下一下地相贴。贺海楼开心地笑笑:“你等着,我换一百个轮胎赚够了钱给你镶钻。”

  顾沉舟边吻贺海楼边连人带躺板一起往车底下塞:“那快点换,早日赚够钱。”

  等换好了轮胎两个人身上都是又黏又脏,即使是顾沉舟这种不易出汗的体质也已经满身湿透,体力和精力都被烤没了一大半。他很想靠在车身上,但车体被晒出来的高温又绝非人体所能承受。他便左腿蹬在轮胎上,手肘顶着膝盖,身子微躬,一个人边看手机上的地图边乏乏地抽烟。车子里贺海楼洗澡的水声清晰地传出来,成了荒野中唯一的响动。房车里的淋浴间毕竟大小有限,就算是想省水,也没法一次性挤下他和贺海楼两个人,在极端环境下他们只能排着队洗战斗澡,勉强冲洗干净身上的泥土沙盐就继续踏上剩下的行程。

  幸运的是之后的路况都差强人意,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没遇上,在无人区行驶什么也没有就是最大的安全。贺海楼重新打开音响,选了一个节奏很快的歌单,车子在荒野上颠簸,车里的人时不时就得屁股和座椅分离跳跃。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从气温很轻易地跳到歌手的名字,又从娱乐八卦毫无征兆地变成国外某座小山的景色。顾沉舟其实很喜欢和贺海楼这样没头没脑地闲聊,说一些只有两个人跟得上彼此思维的废话,他偶尔转头看贺海楼,而对方也恰好在看向他,然后两个人就默契地相视笑笑,贺海楼总会在这种时候凑过去亲顾沉舟的脸,把那种无需言明的情意付诸行动。

  “那是什么?”当说到之后要不要去牧场的时候顾沉舟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团不明物问贺海楼。

  贺海楼将脸探向玻璃,看不清,信口胡诌了一句:“外星人的尸体吧,这地方跟火星似得,它眼花走错了。”说罢又拿起望远镜仔细查看。

  “是什么?”顾沉舟问,他已经打了方向盘往那团东西驶去。

  贺海楼耸了耸肩:“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开过去吧。”

  顾沉舟隐约明白了贺海楼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什么意思。两个人没再说话,安静地开完那几百米的距离,下车站在了那团东西边上。

  一只灰色的旅行包、一把瑞士军刀、一双已经不成形的男士高帮靴,还有零星几片碎布被背包压住一角将飞未飞。那是一处非常明显又非常惨烈的遇难者现场,至于遇难者去了哪里,夜幕降临后有的是野生动物会来享用他的身体,又或者他本身就是被野生动物袭击的。

  “应该是一个人过来的背包客吧。”顾沉舟摸着枪环顾了一圈四周。

  贺海楼点头,他蹲下身拉开那只背包,做出自己的判断:“靠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八成是个寻死的,这不是冒险装备,是自杀装备。”他随意翻着里面的东西给顾沉舟看,“绳子、匕首、安眠药,这里又是无人区的中心地带,他进来了就出不去,这家伙是生怕自己死不成,做这么多准备。”贺海楼无所顾忌地一一摆弄这位陌生遇难者用来自杀的工具。

  顾沉舟看了一眼贺海楼,没再说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片酒精湿巾递过去给他消毒:“行了,继续赶路吧,日落前找地方休整。”

  “你以前去过其他无人区吗?”回到车上,顾沉舟问贺海楼。

  贺海楼的回答证实了顾沉舟内心的猜测:“一个人徒步去过乌卢鲁。不过那倒也不算什么无人区,路上都有麦当劳呢。”

  顾沉舟轻笑了一声,又问:“是在哪年?”。

  贺海楼稍稍思考了一下:“11年左右?不太记得了,回国前不久吧。”他咂摸着顾沉舟的话,反问道,“怎么,你也去过?是在哪一年?”

  “我也记不清了,是在出国后,那个时候就是满世界找刺激的东西玩。我也是一个人去的,也去过那家麦当劳。”顾沉舟回忆道,“其实在那种地方一个人一直走,走着走着都觉得周围已经不像地球了,但是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亮着灯的大写‘M’还挺诡异的。”

  贺海楼跟着一起笑:“所见略同,真他妈跟有病一样,把气氛都给弄没了。”他指着窗外的大荒原说,“就像你能想象我们现在开着开着前面突然出现一家米其林餐厅,还不收现金,扫码支付吗?”

  顾沉舟用手拉了个眼斜嘴歪的鬼脸:“扫码支付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问咱收一两银子,还问我们怎么没骑马,外面那个会动的方块是什么。”

  看着顾沉舟的表演,贺海楼靠在椅背上大笑,他伸手去揉顾沉舟的脑袋:“小舟,我越来越觉得你说怕鬼不是在开玩笑的,你好像是真怕。”

  顾沉舟点头承认:“嗯,不是开玩笑的。”

  贺海楼越发觉得顾沉舟可爱,他拍拍顾沉舟的胸脯:“别怕别怕,有我保护你,鬼来了你钻我被窝里就行。”

  顾沉舟笑着答应:“不过说到吃的,好像还真的有点饿了。”

  贺海楼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北京时间8点,又看了看地图,周围路况比较安全,便说:“中午都没吃什么正经饭,消耗又大,当然饿。也差不多了,那找地方停车吧?”他走到车厢内部打开冰箱翻找,“食材刚好够,来之前我学了道新疆抓饭,正好应景?”

  事实证明新疆人发明出抓饭自有适合这里的必要性,洋葱切片,胡萝卜切丁,羊排解冻分块,翻炒后和大米一起蒸煮。工序简单、食材易得,又能同时吃到肉、菜、饭的精华,再适合不过条件艰苦的旅途了。

  当贺海楼做好饭走出房车时天色开始昏暗,橘粉的火烧云一团一团挤在淡蓝色的天际。顾沉舟检修完车子,摆好简易的小餐桌,他们面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在黄昏中就着落日,配着啤酒,吃一顿无人区晚餐。

  “你知道吗?”吃到一半贺海楼告诉顾沉舟,“其实我一个人去乌卢鲁时,也没带太多东西。那是我心理状况最糟糕的一段时间,我舅舅把我从英国送到瑞士的一座小山上静养,让医生和两个特种兵看着我。”

  “但还是被你跑了。”顾沉舟说。

  贺海楼把啃完的羊排扔在脚边的垃圾袋里:“是啊,还是让我给跑了。我跑到乌卢鲁去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渴死、饿死,要么我自己开枪,或者被袋鼠打死什么的。”

  顾沉舟被贺海楼逗笑了:“还想拉着袋鼠当杀人犯。”

  贺海楼接着说:“但是没想到那地方也有人,还他妈嗓门挺大,骂老子,然后我又折回来,不过没追上那孙子。我就去麦当劳吃了一个汉堡,把我的位置发给我舅舅接我回去了。”

  顾沉舟听后先喝了一大口啤酒,他的目光一直延伸到遥远的落日,然后对贺海楼说:“当年我一个人去乌卢鲁,觉得那地方挺无聊的,走到一半打算回去。我站在草丛边上撒尿的时候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很突兀。那个人正往峡谷里走,那个时候也快接近日落了,晚上去峡谷里不就是找死吗?”顾沉舟吞下贺海楼递到嘴边的葡萄,继续说,“我那时候也挺爱犯混的,对着那个人影就骂傻逼,乱七八糟什么语言都用上了,结果尿也撒鞋上了,然后我就走了,去吃了一个汉堡,在路边搭顺风车回市区。”

  两个人各自讲完许多年前的故事,许久都没再说话。他们安静地看着太阳在云层中坠落,云彩被冲散,宛如织在天上的金色小溪缓慢地流泻到荒野的尽头。不远处一只孤独的羚羊在光影中行走,它的身后拖着长长的夜幕,将黑暗泼到人间。

  顾沉舟和贺海楼都不知道他们故事里的那个陌生人究竟是不是彼此,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曾在另一处远离人世的地方擦肩而过,是否真的先后吃过里面夹着同一个番茄切成片的两只汉堡,是否早在他们相遇之前,顾沉舟就曾呼唤过贺海楼。

  他们在最后一缕光芒中相视一笑,啤酒罐轻轻碰了碰,麦芽的香气在唇舌间长久地停留,又在亲吻时重新被酿造。

  荒原总是天格外广,月亮也格外大,一轮圆月明亮地照在头顶。顾沉舟平躺在坚硬的盐碱地上,脑袋枕着交叉的手心。贺海楼盘腿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拨响吉他的琴弦。

  累了一天的嗓音有些沙哑,他缓缓低吟一首老歌: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广阔的无人区内,他们是渺小的一束微光,风把贺海楼的歌声带到很远,穿过沙漠,飞过绿洲,最终汇入遥远的大海。而月光将他永远留在顾沉舟身边,一起走过四季,越过天地都再不会分离。

  

你也喜欢这篇文章?贺少也觉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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