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hai
永远爱顾沉舟和贺海楼

沉舟·同人-小猫

  (一)

  贺海楼是顾沉舟捡回来的一只猫。

  那是顾沉舟作为向导新兵第一次上前线执行伤兵的精神治疗任务。

  “向导兵的任务,是为受伤的哨兵保住最低级的意识,什么是最低级的意识?让他们能够分得清敌我继续作战就是最低级的意识。你们只需要确保他们不会精神错乱。如今向导数量十分有限,你们在任何一个哨兵身上浪费一分钟时间给他做深入的治疗,下一个哨兵就有可能等不到治疗而彻底精神崩溃,精神无法控制的哨兵只能被处决。向导天性善良,你们上了前线一定是想多治好一个哨兵,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如果以为彻底治好一个哨兵就是仁慈,那这样的仁慈之心只会害死更多人,每死去一个哨兵,国家就损失一个作战力量,战败的可能性就大一分,你我随时都有可能沦为阶下囚。”

  下了飞行器,顾沉舟走在伤兵所长长的走廊里,精神受损的哨兵的尖叫声、哀叫声、互相打斗的声音在他耳边此起彼伏地环绕。他又想起出发前长官的最后一次动员会议,想起他作为向导新兵来到这里的任务:治疗每一个哨兵,但不必治好。

  “那些普通哨兵长期只接受最初级的精神疏导会有什么影响吗?”顾沉舟曾经问过长官这个问题。

  “士兵,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做好你该做的。”长官如此回答他。这样不是回答的回答其实已经回答了顾沉舟的问题,被语焉不详掩饰起来的事情,真面目往往都是悲惨的。

  正如长官所说,向导天性善良而心思细腻,因此每一个向导新兵第一次执行任务发现自己并不能治好受伤的哨兵,只是给他们灌输奋力杀敌的潜意识,把他们变成心里只有战斗的行尸走肉时,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失落。

  顾沉舟也不例外。

  当他结束一整天的治疗工作时,不仅没有完成使命的成就感,反而感到罪恶又无力。

  他没有吃晚饭,走出营地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等他意识到时已经走到了两国划出的战争缓冲区边缘,高压电网将一块花草茂盛的荒地一分为二,两边都有士兵把守。

  私自进入缓冲区是违反纪律的。顾沉舟借着黑夜的掩护放轻脚步悄悄蹲到了树下,想等探照灯转过去后再迅速离开。

  就在他靠着大树连呼吸都减弱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起了他的裤脚,挠得他的小腿痒痒的。

  顾沉舟身体紧绷了一下,试探着向下摸去,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如果是有强攻击性或者有毒素的东西,他冒然惊动对方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生之祸。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夜视眼镜戴上,在淡淡的绿光中终于看到一只黑色的猫正趴伏着,专心致志地守着不远处一只刚刚出窝的兔子。猫的尾巴左右轻轻摇摆,不经意蹭到了顾沉舟的脚踝。

  “小猫,你好大的胃口啊,居然会吃兔子吗?”顾沉舟挪开了自己碍事的脚,等着看一只猫如何抓一只兔子。

  他静静地靠在树边,高处的探照灯已经转走又转回了好几次,顾沉舟却一直没有离开。猫全神贯注地盯着兔子,顾沉舟全神贯注地盯着猫。

  猫黑色的皮毛和夜色完全融为一体,兔子立在洞口警觉地环视片刻,终于确认了安全。它立着的两只前爪先落地调整了重心后再舒展着向前向上——一个优美的起跳姿势。

  然而兔子只是刚刚跳到一半,就被凌空跃起的一道黑影准确地扑倒,被咬住了脆弱的脖子。兔子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顾沉舟不禁在心里吹了声口哨,承认自己是有些低估这只小猫了。前后只有几秒钟,小猫就敏捷又凶猛地结束了战斗,叼着和它体型差不多大的兔子优雅地又走回到顾沉舟脚边,当着他的面把猎物开膛破肚,享受地吃完了一只兔子,然后屁股往地下一坐,开始舔舐自己的爪子,为自己梳理毛发。

  顾沉舟顿时觉得自己被一只猫比下去了,对方的猫生比他的人生好像幸福快活多了。

  “你慢慢享受吧,小猫。”顾沉舟在猫的背上摸了摸,比一般小猫的皮毛更柔软顺滑一些,顾沉舟默默地想,显然是物质生活富足的表现。“我走了。”他自顾自地向猫告了别,在探照灯再次转过去时迅速奔离了缓冲区。

  回去的路上顾沉舟一直在想着那只颇有活力的小猫,不由得地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想,做一只动物未必就不比人类快乐。

  “你说呢?”顾沉舟转头问身边迈着四只爪子和他一路并行的量子兽。他的量子兽是一只白色的孟加拉虎,一只王者版的大猫。

  高傲的大猫并没有理会顾沉舟,但却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后面。

  “你在看什么?”顾沉舟疑惑地问老虎。

  老虎依旧不理会顾沉舟,反倒停下来,转身坐在地上舔起了爪子,好像在等待什么。

  顾沉舟走过去摸了摸老虎的脑袋,顺着它注视的方向一起看去——人类没有夜视能力,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但隐约间,似乎有两只发着绿光的萤火虫在以很快的速度低空移动而来。

  顾沉舟微眯了眯眼,仔细辨识,终于在那两道圆嘟嘟的绿光靠得足够近时看清了那是一双猫的眼睛,那只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出完美狩猎的黑色小猫追上来了。

  小猫先是围着顾沉舟的脚转了一圈,然后又走到老虎身边,一大一小两只猫互相伸出舌头舔舐皮毛,老虎的体型和力气都太大,控制不好,一舌头伸出去就把小猫打了个踉跄。

  顾沉舟觉得实在不可思议。量子兽是他的精神动物,只存在于他的精神世界里,除非有朝一日他和别人产生生理上的结合,否则现实世界里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他的精神动物,他也看不到别人的精神动物,更不论和他的量子兽如此亲密的接触。

  “任何人。”顾沉舟在心里重复了自己的话,“是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他的精神体,但没说任何动物,会不会同类动物间是可以打破精神和现实的阻隔彼此看到摸到的?”

  顾沉舟回忆了自己过去十八年接受到的教育,好像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说法。

  “难道科学家没发现的人类奥秘被我发现了?”顾沉舟默默想着,又看了一眼正愉快玩耍的两只猫,试探着问小的那只:“小猫,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小猫咕噜咕噜地叫着,真的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在顾沉舟和老虎的身后一同回去了。

  (二)

  小猫跟着他回到营地,白天被顾沉舟偷偷养在士兵宿舍的床底,晚上跳进顾沉舟的被子里在他怀里窝成舒服的姿势。任务结束后小猫跟着顾沉舟回家,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猫窝。但那只小猫的成长速度远远超出顾沉舟的预料和认知。猫越长越大,食量也越来越大,它不爱吃猫粮也不爱吃小鱼干,却喜欢撕咬冰箱里的生肉。短短几个月时间,猫已经从刚见面时小兔子那么大,长到了……

  顾沉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捡回来的猫,长成了一只豹子,一只全身亮黑的、速度敏捷的、坚齿利爪的、具有极强杀伤力的,母豹子。

  “好在你有。”顾沉舟在豹子期待的目光中一边给她切大块还带着血的生肉,一边对着自己的量子兽念叨,“好在你是一只大老虎,在各方面都能碾压豹子,她如果哪天生气了想吃我你还能保护我。”

  老虎冷漠地看了一眼顾沉舟,然后转身走到豹子身边,舔了舔她的脸,又去舔她的屁股。

  顾沉舟从老虎的举动里意识到自己的量子兽可能并没有站在他这边,春天的公猫去讨好家里现成的小母猫了。

  这只被捡来的豹子渐渐性成熟,攻击性越来越强,士兵公寓也不能满足她的活动空间,还随时有被别人发现的风险。顾沉舟决定把这只豹子送去自然保护区,放归自然。

  “行了,不要对着她发情了,老虎和豹子不会终成眷属的。”顾沉舟抓着量子兽的后脖颈把老虎从豹子身边拖走,“明天我就要送她走了,她和你不一样,你是精神动物,她是自然动物,她要回到她该在的地方,我们再养着她,她就要习惯吃我切好送到嘴边的肉,自己连兔子都捉不到了。”

  老虎的爪子挠着地板,冲着顾沉舟怒吼了一声,然后蔫蔫地趴在桌子底下不动了。

  顾沉舟走到豹子身边,蹲下去挠挠她的下巴,又一次听到豹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沉舟还用一开始的称呼叫豹子:“小猫,你回到草原上,会更加有活力的。”

  那天晚上豹子照旧在半夜跳上顾沉舟的床,顾沉舟也照旧掀开被子让她睡进去,她安静而柔软地在顾沉舟身边窝成一团,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用尾巴轻轻扫着顾沉舟的小腿。

  “晚安,小猫。”顾沉舟抚摸着豹子的背,很快睡着。

  等再次醒来时,温暖的阳光洒在被子上。顾沉舟习惯性地去摸怀里的小猫,摸到的却不是毛茸茸的皮毛,而是滑溜溜的一幅人体 。

  顾沉舟惊恐地掀开被子,看到与他同床共枕的,压住他一条腿的不再是一只优雅的母豹子,而是一个赤身裸体、身材修长健硕、麦色皮肤的,年轻男人。

  顾沉舟捡来的小猫变成了大男人。

  男人的名字叫贺海楼。

  “那只母豹子只是我的精神体。”贺海楼穿着顾沉舟的浴袍坐在床上,一只腿盘着,一只腿悠闲地耷拉到床边乱晃,“我从小就体格特殊,可以在本体和精神体之间随意转换。”

  贺海楼站起来走到顾沉舟边上,拿过他吃了一半的汉堡也吃了一大口,然后评价道:“你猜生牛肉和烤牛排哪个更好吃?”

  (三)

  和顾沉舟共处一室的生物从母豹子变成了贺海楼。虽不用再把他送去自然保护区,但是顾沉舟也不打算让贺海楼继续住在自己家。他替贺海楼找了新的公寓,帮他搬家收拾打理好,然后送走了这个和他同居同吃还同睡的猫一样的男人。

  “谢谢你啊,顾沉舟,新家很舒适。”白天时贺海楼笑着住进新家。

  “不好意思啊,顾沉舟,习惯住你家了。今天太晚,明天我再去新家吧,你再收留我一晚。”等晚上顾沉舟结束训练回到士兵公寓,贺海楼却洗完澡穿着顾沉舟的衣服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沙发上看动物世界。电视里的猎豹正在追逐羚羊。电视外,顾沉舟的量子兽欢脱地奔向沙发,对着顾沉舟看不见的空气亲切地蹭着。

  贺海楼变回人形后顾沉舟就看不到他的精神体——那只和他朝夕相处过的母豹子了,贺海楼自然也不再能看见顾沉舟的孟加拉虎。但是当他们各自的量子兽对着空气发情时他们都知道公猫和母猫又在精神世界里亲密接触了。

  “小猫很挂念你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时,贺海楼边拌碗里的面边对顾沉舟说。他凑过去咬走顾沉舟筷子上的菜,舔了舔嘴唇,说,“不如我们结合吧,然后就能看到对方的量子兽了,我也很想念你的大猫啊。”

  顾沉舟没有回应贺海楼没皮没脸的建议。他善良地收留贺海楼第一晚,第二天继续把人送到新家。然后晚上时再被贺海楼敲开房门,继续收留他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

  贺海楼被要求睡在公寓的沙发,但是等夜里顾沉舟醒来时总会发现贺海楼已经睡到了他的床上。

  “怎么了?你把我当成你的小猫不就行了?”贺海楼无所谓地盖上被子,一只腿压在顾沉舟腿上,“再说,我本来就是她。”贺海楼的嘴巴贴到顾沉舟的耳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拉紧两个人身上的被子,反客为主道,“你打扰我休息了,晚安,顾沉舟。”

  (四)

  渐渐的,贺海楼不再满足于晚上回家才能和顾沉舟待在一起了,尤其是当他知道顾沉舟作为向导兵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各种精神受损的哨兵疏导精神时,这种不满的情绪达到了顶点。而他采取的行动是加入军营,成为一名作战哨兵,然后天天在训练和战斗时精神受损,再天天找顾沉舟为他疏导精神,白天在向导所疏导不够,晚上还要顾沉舟给他开小灶。

  “顾沉舟,你每天会帮多少受伤的哨兵?”晚上,贺海楼出现在顾沉舟为他创建的精神图景里。周遭漆黑一片,他和顾沉舟并肩坐在一颗大树底下,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只刚出洞的兔子在警惕地观察四周。在他们身后,每隔几十秒就会有一道探照灯的光照射过来——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画面。

  “很多。”顾沉舟回答。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贺海楼又问。

  顾沉舟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回答:“不知道。军营里向导的职责是治疗每一个哨兵,但不必治好。我治疗过很多哨兵,但是治疗时间都很短,很多时候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是帮他们做最简单的治疗,保住他们最低级的意识。”

  “什么是最低级的意识?”贺海楼又问。

  “分得清敌我,知道要打谁。”顾沉舟回答。

  贺海楼吐槽:“那不就是战争机器吗,脑子里只有战斗一件事。”

  顾沉舟肯定:“确实是这样。”他问了贺海楼一个曾经没有得到明确答案的问题,“你们哨兵,长期只接受基础向导素和随便一个向导的精神疏导,会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会有影响。”贺海楼说,“我们哨兵,都四肢发达,头脑脆弱。我们对向导的依赖其实远高于你在向导课上学到的那些。向导素和临时的向导医生都只是在麻痹我们的精神损伤,根本治不好我们,一次两次的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长期频繁接受不固定的精神疏导。这儿,”贺海楼一根手指点了点脑袋,“就再也无法恢复了,失眠、易怒、抑郁,这都是轻的后遗症,至于再重的,你能想到任何精神病或者任何脑损伤都有可能。”

  “那你……”顾沉舟问贺海楼。

  贺海楼在黑暗里轻快地笑了笑,碰了碰顾沉舟的肩膀告诉他:“我虽然是哨兵,但我过去很多年都是以量子兽的生命形态生存的,当一只豹子太快乐了,根本不会有精神受损的机会。”他贴过去挨着顾沉舟的耳朵说,“所以,目前为止,只接受过你一个人的精神疏导。”

  顾沉舟轻轻嗯了一声。

  贺海楼紧接着说:“所以你最好快点和我结合,做我一个人的向导,不然的话,”他语气里带着笑意,像是玩笑又似认真,温热的呼吸钻进顾沉舟耳朵里,“我就会发疯。”

  顾沉舟笑了笑,告诉贺海楼:“那你知不知道只有高级哨兵和高级向导才被允许发生结合关系,成为彼此的专属?”

  “我当然知道了。”贺海楼笑着问顾沉舟,“你是不相信我有成为高级哨兵的能力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有成为高级向导的能力?”

  顾沉舟也笑了,他轻轻捏住贺海楼的耳垂,慢慢地揉捏,声音很低地叫他:“小猫,该去捕猎了。”

  话音刚落,身边的贺海楼幻化成一只黑色的豹子拔腿跃出,很快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里,在他身后,精神图景里,顾沉舟也幻化成一只纯白的老虎追逐着豹子的身影跑进了丛林。

  (五)

  顾沉舟成为战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指挥官后主持的一次例行会议上,前线大捷的消息通过视频终端传来。但好消息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个坏消息:哨兵司令官贺海楼由于长期坚守战线,面对数量巨大的敌军攻击,出现了较为严重的精神异常反应,已经无法继续作战,前线目前处于有兵无帅的状态。

  “让副官先顶上,乘胜追击。通知C战区的司令官即刻动身前往接替,这场战役一定要拿下。”顾沉舟坐在首席的位置上,对着终端向战区下了简短的命令。

  接着他问终端那头的人:“贺海楼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视频那头的会议桌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说,“并且,我们在他的就诊记录里找不到此前任何接受向导素和向导兵疏导的记录。司令官毕竟不是普通哨兵,不能随随便便治疗。但是我们无法根据他的治疗历史判断与他适配的治疗方案,所以,他现在还在病房里单独待着,没有采取任何治疗措施。”

  顾沉舟这边的会议桌上其他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就医记录?”“不可能没有接受过精神治疗。”“会不会他有自己的向导了?”“可是从来没有听说啊!”“说不定是和哪个不安分的向导有私情,你看他也不像是安分守规矩的人,战区对他有好感的士兵可不在少数。”

  “再等等。”顾沉舟沉静的声音打断了其他人各种猜测的讨论声。

  他对视频那头说,“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应该会好的,不行的话……”

  顾沉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头打断:“指挥官,你很清楚精神受损严重的哨兵再等下去会是什么后果,我建议,立即挑选优秀的向导来为司令官进行深入的精神疗愈。”

  “你知道深入的精神疗愈后会发生什么吗?”顾沉舟反问。

  “我当然知道。他们会产生精神联结,如果天然适配度高于50%,他们很有可能会产生感情,到时候他们就会结合成真正的哨兵和向导的关系。”对方回答道,“据我所知,贺海楼司令官目前还没有找到他心仪的向导,作为高级哨兵他迟早要找的,何不趁此机会为他找一个?有过结合关系的哨兵精神也更稳定,他以后会更安全。”

  “是啊。”两边都有人开始赞同,“这完全可以。”

  也有人反对:“可是在他现在不清醒的情况下给他安排一个以后很可能要正式确定关系的向导,是不是不太好啊,如果他本人并不喜欢,或者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呢?”

  “如果他已经私下里有心仪的向导,那就发通知下去,在全战区把这人找来,给他做疏导;如果根本没有,我们现在替他找一个又能怎么样?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有了精神联结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嘛!现在保命才是当务之急!”

  “你这样太不人道了!很不尊重他!这和古人类的包办婚姻有什么区别?”

  “哎呀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怎么就包办婚姻了?你难道不知道国家培养一个高级哨兵有多难吗?贺海楼是难得的优秀哨兵,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精神崩溃,也不能让他像别的哨兵一样只保持低级意识,留着他,还有很多仗要打啊!借这个机会给他物色一个优秀向导赶紧结成稳定的关系是最好的办法!说不定他的优秀基因还能传承下来,到时候再生一个优秀士兵为国效忠啊。”

  “可是……”

  “别吵了。”顾沉舟在桌面上敲了敲手指,身子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冷冷地在会议桌上扫了一圈。

  “各位稍安勿躁,我相信以贺海楼的体质,他可以自愈。”顾沉舟说。

  “首席。”一个女军官严肃地说,“你也是当过向导兵的,你在战场上见过成千上万的伤兵,应该很清楚耽误治疗的后果是什么。”

  “同时我也知道给他随便疗愈的后果是什么,查不到他的治疗记录不代表他此前没有接受过精神疏导。司令官在战场上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我们需要保持他精神世界的纯粹,才不会影响日后战场上的判断力,他最好能从始至终只接受同一个人的精神疏导,随便给他找个人?他可不是养殖场的牛。”

  顾沉舟最后的话说得实在有些粗鲁,与会人员都被他突然的反常弄得有些错愕。会场安静了片刻,对面的军医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问题:“可是,那个,虽然,司令官确实体质比较健康,一直以来精神也比较稳定,但是要说自愈,只有发生过结合关系的哨兵体内才会残留向导留下的向导素,有适配的向导素参与血液循环,才有自愈的可能。不过据我们所知,司令官没有私人向导,所以……”医生欲言又止。

  “所以他根本没有自愈的可能!”一个年老的哨兵军官拍了拍桌子,“有的人说是给他自愈的时间,我看就是有意拖延。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下一届的总统选举顾沉舟首席和贺海楼司令官都是候选人,民意调查结果你们的受欢迎程度可是很接近啊。首席,你反对给贺海楼进行任何方式的治疗,究竟真的是出于对他精神的保护,还是想借着自己的权力趁机除掉政敌,增加选举时向导团的胜算!”长期以来管理层内部的分歧和竞争一直很激烈,向导和哨兵之间不管哪一方上台执政,都会引起另一方的不满。哨兵团的成员对顾沉舟这位年纪轻轻就上任的向导指挥官本就心有芥蒂,老哨兵的三言两语就将矛盾很轻易地点燃。

  顾沉舟看了对方一眼:“赵部长,你最好理智一些,不要随意揣测别人,这样不利于我们指挥官内部的团结,战时领导层如果不能达成一致,后果会很严重。”

  “如果不是为了铲除政敌,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理的理由能解释你百般阻碍贺海楼获得必要的治疗!”对方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我劝你最好不要为了个人利益当个小人!”

  “赵部长。”顾沉舟沉声,“我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关心贺海楼的状况,也比任何人都确信他可以自愈。”

  “顾首席……”

  对方还要再说,被坐在顾沉舟对面的仲裁官打断了,作为既非哨兵也非向导的普通人,他是会议桌上绝对中立的位置:“看来就这个问题大家实在难以达成共识,我提议还是全体投票决定吧。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充分考虑,以军队和国家利益为前提选择阵营,抛弃各自的身份属性。”

  会场里的大部分人都同意投票。会议秘书简单地操作了几下,在场所有人的终端上都出现了投票选框。

  顾沉舟揉了揉额头,投出了自己的选票。

  很快全体成员的投票结果就出现在了投影中,支持挑选合适的向导对贺海楼进行深入疏导的人,占了60%。

  有人冷笑了一声:“首席,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视频那头的医生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第一时间赶去病房先对贺海楼进行最基础的药物镇定,然后从现有向导兵里挑选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幸运儿”为贺海楼进行精神疏导。这意味着即将有人进入贺海楼的精神世界,看见并掌控他的精神。

  “慢着。”顾沉舟叹了口气,“我使用首席的一票否决权,驳回你们的投票,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贺海楼,他需要安静。”

  “顾沉舟!你是不是疯了!一票否决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搬出来用的,你这是卑鄙的独裁!”

  “首席,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小顾,你不要冲动行事。”

  底下的人都在劝说顾沉舟。

  年迈的监察长开口说话:“既然如此,我作为监察长,提议监察团也动用抗议权,反对首席的一票否决,我们坚决维护投票结果。”

  眼看着会议陷入僵局,顾沉舟想要的结果始终都被各方势力阻挠着。顾沉舟阵营里的人开始担心以后顾沉舟在指挥团的领导力,而他对面阵营的人则暗暗谋划着趁机再踩顾沉舟一脚,把他从首席的位置上拉下来。

  “贺海楼不需要其他方式的治疗,因为他有自己的向导。”顾沉舟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开口,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们已经结合过了,也有过正式的标记,他体内残留的向导素可以帮他自愈,他只是需要时间,让他一个人安静地睡一觉,他会好的。”

  顾沉舟的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是谁?”有人问。

  沉默了片刻后,顾沉舟也不再隐瞒:“是我。”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没有人再说一句话,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惊里,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对着终端打字,和熟人分享这个惊天八卦:顾沉舟首席和贺海楼司令官有奸情!

  “那个……”军医又重新坐下喝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首席,请您理解,我不是要打探您的个人隐私,但是出于对伤员的负责,我还是有几个问题需要问您,来确认司令官的身体状况。”

  顾沉舟点点头。

  其他人则露出兴奋的眼神:多问点,问详细点!

  “请问,你们确定关系多久了,司令官接受过多少次来自您的精神疏导,深入的那种。”

  “五年。”顾沉舟回答,“我为他做了五年的精神疏导,次数很多,我记不清了,但大概每两天就会有一次,深入的那种。他没有任何就医记录,是因为我是私下里帮他做的。”

  五年。所有人再次惊呆了。贺海楼入伍也就五年光景而已,岂不是从他入伍的第一天起,顾沉舟就在偷偷做他的私人向导。

  军医咽了咽口水,继续问:“好的。那你们第一次正式结合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顾沉舟回答。

  哇哦!底下的人在心里默默惊叹。

  军医点了点头,尴尬地笑了笑,说:“看来,确实是比较长期稳定的关系了哈,按理说他确实是有能力自愈,不过这次司令官来前线已经大半年了,您留在他身体里的向导素可能已经代谢完了。”

  “我们一周前刚刚见过面,我去前线督战时为他做了精神疏导。”顾沉舟干脆说到底,“那次我们也结合了,还有过标记,所以他身体里现在有很多我的向导素,足够他自愈了。他不需要再接受任何多余的治疗。他是我的哨兵,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顾沉舟轻蔑地环顾一圈众人,“我也比你们任何人都更盼望他好起来。”

  (六)

  贺海楼回来的时候指挥塔正在召开战后总结大会。当他的飞行器气势汹汹地停在指挥塔前的练兵广场,他迎着烈日走出机舱时,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看他。士兵们都已经无暇再训练,好奇的眼神跟着贺海楼的身姿一路踏进指挥塔大楼。每个人都在讨论他,有人在讨论他刚刚取得的功勋,有人在讨论他即将参加总统选举一事,但更多的,是在讨论前不久风靡全战区的一件惊天大八卦:首席指挥官顾沉舟在大会上当众承认他和一级司令官贺海楼有着长达五年之久的秘密结合关系。据相关人员透露,顾沉舟首席当着所有与会人员的面透露他与司令官的私生活细节!令人脸红!令狗狂吠!

  一路上,贺海楼遇见很多和他打招呼的人,他一个也没理会,径直走上顶层,推开会议室的门,打断了指挥团的会议。

  他站在门口,挺拔的军装更衬得他英俊潇洒,自窗户照射进的一束阳光斜斜地投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进金灿灿的光晕里。所有人都转头看他,他目不斜视地看着主席台最中间的那个人,笑了笑,很开心似的。

  顾沉舟转头对身后的秘书说了句什么,然后直接向所有人宣布:“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会议后面的一项讨论内容各位自行安排,以书面形式呈交委员会。”

  会议室的人纷纷起身,互相交换一个我们都懂的眼神,收拾东西往门口走去。

  门被贺海楼堵着,但他也没有完全让开的意思,就只是往旁边稍微挪了一步,给出去的人留半个身子的地方,从他身旁挤过去。

  贺海楼和顾沉舟隔着高高低低陆续往外走的人群对视,目光越过别人的或是脑袋,或是肩膀,断续着在半空中相触,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蜜线将他们串联起来,越过嘈杂和人海最终将他们拉近到对方身前。

  “指挥官,早上好。”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贺海楼关上门,走到主席台前,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向顾沉舟道了一声早安。

  “早上好,司令官。”顾沉舟笑了笑,回应贺海楼的问候,“祝贺凯旋,欢迎回家。”

  贺海楼脱下军帽放在一边,他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捧住顾沉舟的脸问他:“你知道现在外面最火的话题是什么吗?”

  “知道。”顾沉舟说,“关于我和你。”

  “那当时你是怎么对他们说的?”已经听外面的人说了各种不同版本,贺海楼想听听当事人亲自说。

  “照实说。”顾沉舟轻描淡写地回答。

  贺海楼笑了笑:“怎么突然决定告诉他们?”

  “当时你精神受损,他们打算找个向导给你治疗,顺便给你相个亲。”顾沉舟边说边把贺海楼被帽子压乱的头发拨好。

  “哦~”贺海楼品了品顾沉舟的话,接着问,“你到底是更介意别的向导可能要为我治疗,还是更担心我要去相亲。”

  顾沉舟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贺海楼的耳垂慢慢地揉搓:“你说反了。”

  “嗯?”贺海楼问。

  “应该是,我很担心别的向导要给你疏导精神,同时也很介意你要去相亲。”

  贺海楼被顾沉舟捏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在顾沉舟脸上随意地抚摸着:“有什么区别?”

  顾沉舟解释道:“担心是出于对你的关心,别的向导给你治疗会损伤你的精神,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介意则是出于我个人的私心,我怎么能放任我自己的哨兵去和别人交换精神呢?我不是介意。”顾沉舟用精神控制放大了贺海楼的听觉,最后的半句像轰响着的雷鸣一般滚滚传进贺海楼的耳朵里,“我是非常介意。”他轻轻挠着贺海楼的下巴,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问贺海楼,“小猫,想不想我?”

  (七)

  会议室的后门连接着顾沉舟的办公室,门被推搡着撞开又被一脚踢上。贺海楼身上那套笔挺的军装被揉扯得皱皱巴巴,怎么看怎么碍事。

  在亲吻的间隙里贺海楼不禁想起他和顾沉舟的第一次结合。那天他们遇上一场敌方的偷袭,他临危受命带着一小队人驾驶小型隐形战机绕到敌后干扰,任务完成了,但是他驾驶的小型战机在暴风雨里坠毁,他跳伞到一个荒无人烟没有信号的峡谷里,再回去时已是第二天夜里。

  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哨兵队长,搜救无果后很多人都要保持精力投入到新的战斗里,没几个人再记得他的死活。他狼狈地走回公寓,他的量子兽,那只优雅的母豹子也耷拉着尾巴蔫蔫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走出电梯转过拐角后量子兽突然对着空气蹭起脑袋来,尾巴摇摆着,一副撒娇的样子。贺海楼知道那是因为它看到顾沉舟的量子兽了,他一抬头也同时看到顾沉舟就坐在他的公寓门口,双腿曲着,胳膊搭在膝盖上,脑袋向下垂,该是睡着了。

  “顾沉舟?”贺海楼轻轻唤了一声,“你在等我啊?我回来了。”他当时觉得自己糟糕极了,很脏、很累、脸也被划破了,头发乱得连稍微爱点干净的鸟都不屑于筑巢。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实在太差了,走到顾沉舟身边去应该会很滑稽。

  然而顾沉舟快步走过去抱住他,沾染了他衣服上的灰、抓了一手他头发里的枯枝烂叶,就连那张脸顾沉舟也亲得下去。

  那晚贺海楼躺在热水里,雾气蒸得他昏昏欲睡,顾沉舟坐在浴缸边缘为他疏导混乱的意识。顾沉舟在精神图景里带着贺海楼去了顾沉舟出生长大的地方,那里树会开花,鲸鱼会飞翔,星星可以拿下来戴在脖子上,母亲驾驶着一架钢琴与孩子穿梭在森林里。那是贺海楼从来不曾想象过的仙境,从未体验过的舒适。

  他们在精神图景里回到顾沉舟的家,乳白色的城堡,温馨而温暖;顾沉舟的卧室面朝着起伏的群山和大海,风一吹就闻得到山花与珊瑚混合的气味;顾沉舟的床像一只小船,会摇晃也会漂泊。

  那一晚他们彻底结合,身体泡在温水里,精神游历整个宇宙。贺海楼看见沙漠将海洋掩埋,看见羚羊将狮子猎杀,看见太阳被鱼网捕落,看见牛顿为追逐一颗苹果而长出了翅膀飞出银河与神对谈。

  “小猫。”贺海楼听见顾沉舟的声音像在天边又似在耳畔。他看见虎和豹在岩石上交配,脖子、利爪、舌头、尾巴,逐一贴合,全都亲密。

  “小猫。”贺海楼听见顾沉舟说,“老虎和豹子终成眷属。”

  贺海楼的意识回到现实中时,他和顾沉舟已经重重地摔到了办公室的地毯上。他感觉到顾沉舟正在一点点剥夺他的视觉,他的眼前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顾沉舟的一道虚影动来动去的,在脱两个人的衣服。

  “自己一个人恢复精神辛不辛苦?”顾沉舟轻轻吻了吻贺海楼的额头问道,“医生说你最近要多补充点糖分,可是你不爱吃甜的,怎么办?”

  贺海楼没有听懂顾沉舟的意思,但是紧接着顾沉舟翘起的器官就顶到了贺海楼嘴边。

  “但你爱吃这个。”顾沉舟说。贺海楼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上面浓重的甜味。他的味觉和触觉都被顾沉舟放大了,连顾沉舟肉体上最细小的皮肤纹路他也能用舌头描绘出。

  “我在上面涂不同味道的糖浆,你来猜猜怎么样?”顾沉舟按着贺海楼的后脑勺,让他吞得更深。

  糖果的味道、肉体的味道,夹杂着一点轻微的腥咸味填满了贺海楼的口腔。

  “是什么味道?”顾沉舟问道。

  贺海楼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向顾沉舟的脸,他舔了舔嘴唇回答,“草莓味。”

  顾沉舟俯下身亲了一下贺海楼的嘴:“答对了。”

  顾沉舟又涂抹上新的糖浆,再次把东西送进贺海楼嘴里,浓稠的浆体被贺海楼吃走一些,也厚厚地堆在贺海楼嘴角一些。他吮吸着顾沉舟给他的棒棒糖,尝到了芒果的味道、西瓜的味道、橙子的味道、牛奶的味道。他的舌头被各种各样的甜味腌透,精神图景里他和顾沉舟悠闲地漂泊在一片蜂蜜的海洋里,他们没入粘稠甜蜜的液体里品尝彼此的味道。

  办公室的窗边放着一把按摩摇椅。电源打开,贺海楼陷在里面,但他分不清让身体来回起伏的是机器的滚轮还是他身上的顾沉舟。在摇椅上的感觉总是疼痛夹杂着酥痒,后腰被撞得颠簸,贺海楼讲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是断断续续的、缠绵又沙哑地叫顾沉舟的名字。

  “小猫,叫一声。”顾沉舟含着贺海楼的耳朵轻声哄诱他,身体却凶猛地发力,扯动贺海楼的最敏感的神经。

  “喵~”宽敞的房间里溢出微小破碎的一声猫叫。至于发出猫叫的人,那个刚刚从前线回来的战无不胜的哨兵,被他的向导完完全全地制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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