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同人-梦中的婚礼
🎈权衡系列最后一篇,不要被题目骗了,一点都不甜🎈
顾沉舟失眠了整整两个星期,两个星期里贺海楼手里的政治力量被双规掉一大批,贺海楼的公司市值不断下跌,几家子公司宣布破产。
几乎被他整垮的贺海楼没有出手解决任何问题,而是每天几十封邮件、几十条短信轮番轰炸,里面的内容无非是些神志不清的话,有表白也有道歉,顾沉舟看也不看,直接拖进垃圾箱里。
他又一次在半夜醒来,半靠在床上点了一支烟。这些天他抽烟的频率是以往的好几倍,原先一个星期的量如今一天就堆满了一烟灰缸。
“你也不怕把肺抽出毛病来。”顾沉舟以前常这样说贺海楼,然后一把夺走贺海楼手里的烟,捻灭扔进啤酒罐里,打开空气净化器,再把贺海楼拉到阳台上吹风。
那种时候的贺海楼总是格外乖巧,拉着顾沉舟的手不松开,顺势攀上他的肩膀,揪揪他的头发捏捏他的手,讨好地说:“待在这个地方太无聊了,要不是你在这儿,我脑子有毛病窝在这个东头的人放个屁西头的人都能闻到的地方长蘑菇?”
“那我早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顾沉舟回抱住贺海楼,“太子爷想让我去哪里?”
贺海楼咯咯地大笑几声,“我现在算哪门子太子爷?我想你和我一起回京城。不过知道不可能,所以还是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好了。”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顾沉舟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末端,烫到了手指,他有些烦闷地把只剩一小截过滤嘴的烟蒂扔进床头柜上的水杯里,杯底有一层水,漂浮着黑乎乎的烟灰,杯璧上留着高低不一的几圈茶渍。那是不久之前还属于贺海楼的水杯,他偶尔也会和顾沉舟一起喝茶,那只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被及时清洗的水杯就这样成了顾沉舟的临时烟灰缸,肮脏、混乱、不健康,就像他和贺海楼的关系一样,狂风卷来沙尘暴,猛烈晦暗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盒烟又被他抽完了,一天内的第二盒,家里的烟大部分都是贺海楼留下的,如今快被顾沉舟消耗光了,但这间屋子里贺海楼的东西还有很多,衣柜里的衣服、鞋子、配饰,随处乱扔的杂志、手机,卫生间的发胶、香水,抽屉里贺海楼花花绿绿的药品。
翻找贺海楼留下的监控监听设备时顾沉舟在床底翻到一条他的领带,那是有一次做爱贺海楼拿来玩捆绑的道具,情浓欲浓之后再也没有人记得领带的归宿。等被顾沉舟翻出来时,上面除了灰尘,还有某些白色痕迹色情又固执地留在上面,提醒顾沉舟他在这里都和贺海楼做过些什么,做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几天前他都已经跑回家为了贺海楼而和顾新军吵架了,他还能想什么,他在想调任榕市后城市毕竟大了一些,贺海楼就不会太过无聊,他到时候会换大一点的房子,贺海楼七七八八的东西就不会没地方放,再多买几个车库车位贺海楼那些花枝招展的车子也就可以开过来。
他在想榕市是个很好的踏板,之后就去福徽,他要和贺海楼在一起,两家的关系就必须缓和,多个朋友总必要多个敌人好,他可以促成两家的合作,而他能在其中起作用的前提是他必须在政治上做出一些成绩来。他不能和家里闹得太僵,既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又要在贺海楼的事情上态度强硬。不出五年,他想,不出五年他应该能解决掉大部分麻烦,和贺海楼安心在一起,家人也许暂时还不会接受,那一定不会再阻拦他们。
他还在想以贺海楼的能力,如果给他一部分沈家的力量,就一定是强强联合,他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让贺海楼和外公说上话,顾家的问题解决了,沈家的问题也会更加容易。
顾沉舟静静地倚靠在卧室门边上,月光冷厉地在他前面的地板上投射出一缕光线,带着他的目光缓缓向上移动,先是脚、腿,然后是插在裤兜里的手,再然后是整个身体。他的视线左右摇摆了几丝,还是忍不住继续往上走,看清了照片上那人的脸,英俊的面孔,盈着光芒的笑容,那双眼睛隔着夜色和顾沉舟对视,那双眼睛里全都是顾沉舟。
照片上的人在对着顾沉舟笑。
顾沉舟浸在冰凉夜色里,借着黑暗掩饰,他也朝照片里的人笑了笑。
———
贺海楼日夜颠倒的第十五天,没有人见过他,连贺南山都失去了他的消息,京城里关于他和顾沉舟的传闻已经离谱到了顾沉舟把3P的贺海楼捉奸在床恼羞成怒对贺海楼下了狠手,政治上的势力被削掉了一大半,公司收到重创,倒闭了一大部分,还有一部分正在苟延残喘。
传闻里的主角之一却几乎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在顾沉舟公寓对面的某间屋子里,大半夜失魂地躺在地上,有时候笑,有时候哭,嘴里一刻不停地叫着顾沉舟的名字。
“小舟,我好想你。”
“小舟,你把窗帘拉上了,我看不到你。”
“小舟,你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整个房间里接满了各种电子设备,有些连接着顾沉舟公寓、单位和一切有可能的去处的监控,有些不间断地循环着顾沉舟的照片、视频。手机没电了就马上换一个,每一部都孜孜不倦地给顾沉舟的手机发着短信和邮件。
顾沉舟升迁了,马上要去榕市,贺海楼记得几个星期前顾沉舟说要在那里换大一些的公寓。
“我看现在的小公寓也挺好,左右几步路你都绕不出我身边。”贺海楼当时趴在顾沉舟身上,正在揪他的短毛。
顾沉舟的双手在贺海楼游走,说了句暧昧不明的话:“我是觉得大点的空间适合你造作。”
贺海楼开心地笑了:“应该是,适合我们一起造作,不同的地方,换一种体位,你说呢?”
贺海楼忘了顾沉舟当时的回答,只记得他们后来接吻,然后又做了一次,顾沉舟在高潮的时候叫他的名字,叫得那样真心真意,他后悔没有录下来,每天都听。
新的房子是不是不需要那么大了?小舟的新家没有我的位置了,他一个人住得无聊吗?他会不会带别的人回家?带男人还是女人?他们如果做爱,小舟会不会在别人身上想起我?他跟别人做爱的时候,我在他家电视里放我们的视频,应该会很刺激吧?
月光盖在贺海楼身上,那样柔和、冰冷,有点像顾沉舟抚摸他的时候,总是慢悠悠的,体温总是比他的低一点点,弄得他颤抖、呻吟。他看见窗外缺一角就能圆满的月亮,突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月光刺得发疼。
多像他和顾沉舟 ,只差一点点,就也可以圆满了吧。他看着顾沉舟对他的态度每天都在变化,他看着顾沉舟一天比一天喜欢他,看着顾沉舟未来的计划里从生活到事业都有他,顾沉舟回家和顾书记坦白,在电话里对他说思念。
顾沉舟好像真的打算要跟他在一起了,贺海楼勾了勾嘴角,然后笑容又马上凝结在他脸上,那怎么可能呢?顾沉舟干嘛要跟他在一起?顾沉舟怎么会真的喜欢他,一个疯子,一个随时都会发疯伤害顾沉舟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选项里?
“你看啊,小舟,我这么快,就让你后悔了,让你想冲过来杀了我,我如果不帮你,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根本不爱我呢?”
贺海楼发狠地攥起拳头,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上臂爆起几条青筋,指甲很快戳破手心断断续续地流出腥咸的血来,地板上旧的血迹又盖上新的。他狼狈地在地板上挣扎,胸口沉闷地让他喘不过气,他蜷缩起身体,开始剧烈地咳嗽,脖子和面颊都因为呼吸不畅而浮出不正常的红色。
直到眼泪涌出来,咳嗽才终于停下,他顺了几口气,无力起身也无力动弹,仍旧维持着蜷缩着的姿势,像一只遇到月光就会变身的怪物,轻轻地颤抖,眼泪流到地板上。
“小舟,我错了。”
“小舟,我爱你。”
绝望的念白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没有人倾听,也没有人回应。
他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没有生病的正常人,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到这般地步,如果他不曾伤害过顾沉舟,也许他们就可以长久地在一起,也许顾沉舟就真的会爱上他。他愿意和顾沉舟一起努力,打破所有阻挠,在某个春暖花开的午后,也许会有一场属于他们的婚礼。
“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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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我等着你过来,杀了我。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
窗边的钢琴是简单布置公寓时顾沉舟第一个添置进来的东西,和属于贺海楼的生活用品一样,要和贺海楼生活在一起,钢琴是他觉得必不可少的东西。那首《婚礼》几乎成了他们的习惯和情调,晚饭前他喜欢听贺海楼弹上一曲,那个时候的贺海楼总有一种让他平静的魔力,他喜欢从后面抱住贺海楼,有时交换长吻,有时说些悄悄话。
情欲缠身的时候他们也在钢琴上做过,就像贺海楼说过的那样,身体也能演奏出动听的音乐,他们交叠着喘息,与杂乱的音符和成动心的曲子。
顾沉舟坐在钢琴前,手机嗡嗡嗡地震个不停,他瞥了一眼,意料之中,还是贺海楼源源不断的信息。
一句和婚礼誓词颇为相似的话从不同的号码反复发送到顾沉舟手机上,屏幕亮光晃得顾沉舟心烦,他把手机反扣到钢琴上,打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来回游走,不时按响一两个音符,在黑夜里显得孤寂冷漠。
他从未觉得人生如此挫败过,他曾以为感情于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管是贺海楼或是别的什么人,他都能在感情里游刃有余地来去自如,就像他做过的每一个决定,摆弄过的每一杆天平一样,只要他想要,就一定能得到,就一定能赢。
如今冰冷的海水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半个月时间白天对贺海楼不留情地下狠手,晚上回到家夜夜难眠。仿佛回到国外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每晚都在光怪陆离的梦里醒来又睡着,梦里总是贺海楼,他还是那么英俊、耀眼,笑着叫小舟,笑着说,小舟,我爱你。
“小舟,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顾沉舟鬼使神差地接了贺海楼的又一通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沙哑疲惫,他似乎也不知道电话有没有被接听,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
“小舟,我们的婚礼先在哪里举行呢?你不喜欢太热闹,我们就只请最亲密的家人朋友好了,沙滩婚礼,草坪婚礼,你比较喜欢哪一种?或者在天香山庄举行也可以,我每晚都梦到你向我求婚,我知道那不可能,但我还是梦到你说爱我。”
“小舟,如果你要跟别人结婚,也把我的骨灰带在身边吧,死亡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贺海楼站在窗边,拿着手机,看着属于顾沉舟的那扇窗紧闭着窗帘,透不出一丝光来,他好想看一眼顾沉舟,他是生气也好,无视他也好,顾沉舟的样子快要刻满他的心了,但还远远不够,不在顾沉舟身边的每一天每一秒,他都被利刃刺得要粉身碎骨。
顾沉舟无声地听着电话,他跟着贺海楼的描述,想象着贺海楼穿着红色西服和他互换戒指的场景,如果这一切不曾发生,也许他们真的可以有那么一天。
如果这一切不曾发生。
他不知道他和贺海楼何以走到这一步,他站在窗边,听着贺海楼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叫出了两个字,他曾亲密地叫过很多次的名字。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在小声啜泣,仿佛看到对方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他也很难过。”顾沉舟在心里默默说着,轻轻挂断了电话,然后发送了一条短信:“停止一切行动。”
如果这一却不曾发生。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
不过都没有关系。
顾沉舟揉了揉脸,双手向左右两边用力,厚重的窗帘被拉开。
安静的黑暗里,他们遥遥对视。
温柔的月光,只为他们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