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同人-仆仆
“小舟,明天周末想去哪里玩儿?”晚饭后顾沉舟照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贺海楼枕在顾沉舟腿上,一边听着电视里的内容,一边摆弄手机找点好玩的去处。两个人兴趣爱好都差不多的好处就在于不管一个人说出什么活动,都能称另一人的心意,顺便得到香吻一枚表示赞同。
贺海楼刚从疗养院回来不过半月,虽然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如初,但是依旧会有失眠多梦的毛病在,顾沉舟时常半夜醒来看见贺海楼额头浮着薄薄一层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海楼,我在呢。”这种时候顾沉舟会侧过身去抱紧贺海楼,轻轻蹭一蹭他的脸颊,贺海楼就会很快呢喃几句“小舟”重新睡熟。
医生说这是在疗养院时为了稳定贺海楼的情绪,加大药剂而留下的暂时性后遗症,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让残留在身体里的药物随新陈代谢排出才会转好。
“去爬山吧,人少空气又好。”顾沉舟想了想医生说多在户外运动会对贺海楼的恢复有好处,低头看着贺海楼手机网页上罗列着的几个地方,选了近郊的一处小山。
贺海楼对这个决定颇为满意,甚至暗暗盘算起了到时候野战的可实施性。
“你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顾沉舟一眼看穿了贺海楼的邪恶心思,捏着贺海楼的脸拉了拉。
“我的阴谋诡计,当然都和你有关。”
新闻才只播到一半就被无情地关掉,因为有些阴谋诡计需要先问问清楚再实践一下得好。
顾沉舟决定第二天干脆睡个懒觉,午后再一起去爬山。因此那场床上运动谁也没有克制,尽兴到后半夜才算真得睡去。
才刚刚早上七点,懒觉睡到一半,顾沉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起来。贺海楼在顾沉舟臂弯里烦躁地翻了个身,顾沉舟伸出胳膊摸索到声音的源头,看了一眼来电人——自己的秘书,皱了皱眉。
“领导,省上…….最晚……两天……”贺海楼断断续续听到身边人手机里的声音,烦躁地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嗯,知道了,我准备准备,半小时后来接我。”顾沉舟一边回答电话里的人,一边伸手隔着被子挠了挠贺海楼以示安抚。
挂掉电话顾沉舟扯了扯被子,拉开一条缝探进头去:“海楼?”
“不要闹我,才几点?睡了没几个小时,再睡会儿。”贺海楼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着半梦半醒的话。
顾沉舟探口气咬住贺海楼的耳朵舔了一圈:“刚刚通知我,要去省城开个紧急会议,半小时后我就得走。”
“嗯,去吧。”贺海楼在被子里蒙蒙里回了一句,很快就抱着被子转过身去,留给顾沉舟一个明显不爽的背影。
顾沉舟拍了拍贺海楼的后背,语气因为自己的爽约而带着十分诚恳的歉意:“下周二才回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在那边逛一下?”
因为前一夜的放纵导致的喉咙沙哑,让贺海楼那句差点就脱口而出的“好”字,溢出喉咙时成了一句毫无感情色彩的“唔……”像是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哦”,又像是坚决地说了一个“不”。顾沉舟半晌没有辨别清楚贺海楼的回应究竟是什么,只好先自己起床洗漱清理一番。
半小时差五分钟的时候,顾沉舟穿戴整齐撩开卧室的窗帘往下看,秘书正站在车子旁等他,时不时抬起手表看一眼时间。
而床上的贺海楼依旧保持了半小时前抱着被子不愿意撒手的姿势,脑袋埋在臂弯里呼吸匀称。
顾沉舟走到床边半蹲下去亲了亲贺海楼的头发。半小时差两分,顾沉舟的车子驶出小区,很快上了高速,远离了这座城市。
再接到贺海楼电话的时候,是晚饭刚过,顾沉舟回到下榻的酒店正要拿出今天的会议文件研究一番的时候,特殊的手机铃声响起,那头传来贺海楼慵懒的声音:“吃过了?”
顾沉舟放下手里的笔,走到窗边,眺望着夕阳渐沉的城市:“吃的工作自助餐,你呢?”
电话那头的贺海楼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东西才回答:“红烧狮子头,椒盐皮皮虾,麻辣水煮鱼……”
顾沉舟冷笑了一声开口打断:“是不是还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
“你小时候学过相声?”这下换贺海楼笑了,愉悦的笑声通过听筒传到顾沉舟耳朵里,整个人都被震得轻颤了一下,握着手机的右手有些微微发热。
“谁要听你报菜名了?你又是喝酒管饱了吧。”
贺海楼并不否认:“很了解我嘛,小舟。”
顾沉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贺海楼,如果我回去发现冰箱里的酒都被喝光了,以后你都别吃饭了。”
“嗯,那留一瓶,不算全喝光吧。”
“海楼,”顾沉舟没有回答贺海楼扯皮的话:“周一,去沈医生那里一趟。约的日子到了。这几天去贺伯伯那里吃饭吧。”
贺海楼又拉开一罐啤酒,看着窗外渐渐爬上来的月亮,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三天而已,我可不是小孩子。”随后就挂了电话。
“三天而已,我可不是小孩子。”贺海楼也不知道这话是在说给谁听。好像是在说给顾沉舟听——不用像担心小孩一样紧张我。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三天而已,你没必要这么粘着小舟吧?
顾沉舟不知道那晚贺海楼睡得好不好,但是他自己确实睡得不好。大概习惯了睡觉时身边有个不怎么安分的生物蹭来蹭去,酒店宽大柔软的床留给他自己一个人,突然之间有点不适应。尤其是后半夜本能地收紧臂弯去轻吻安抚怀里的人,却摸到一片空时,开了一天会的疲惫感变本加厉地袭来,睡意却被打得干干净净。
他索性起身打开酒柜倒了半杯酒,在黑暗里沉闷地饮下,接着又不满足地倒了一整杯,仰头饮尽。
手机屏幕被他不经意的眼神唤醒,锁屏壁纸上半醒状态下的贺海楼嘴角有一抹浅笑,是在某人怀里安稳沉睡后的满足。
真的……十分……可爱
顾沉舟不知不觉又喝下了半杯酒,直到屏幕重新黑下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了。反常得半夜醒来喝这么多酒,反常得看着贺海楼的照片无故傻笑,反常得让奇异的想念肆无忌惮地包裹着自己。
一向精神状态极佳的顾沉舟被秘书发现黑着眼圈出现在酒店餐厅。秘书暗暗吃了一惊,赶忙询问是不是酒店的窗或者枕头不合适?是不是饭不合胃口?要不要找位医生来看看?
“昨晚看文件看得晚而已。”顾沉舟找了个极好的理由。选了和在家时差不多的淡粥素包咸菜匆匆吃完就进了会场。
有关经济开发案的会议顾沉舟发言的次数很多,一天下来甚至比会议主持人动的嘴皮子还要多,茶杯里的茶叶反反复复换了第三次,才结束了又一天的会。
只在午饭休息时间短暂地和贺海楼打了一通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懒懒散散,像是刚刚睡醒,又像是才要入睡,几句话的功夫还不忘要和顾沉舟说一些没下限的内容。什么“要不是抓紧半小时给你来一发电话play”,什么“你回来的那天要不要玩换装游戏”,什么“我不在有没有彻夜难眠啊”。
顾沉舟边笑着边往会场走,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实实在在地乱了一下脚步,因为那不是贺海楼的玩笑,他是真的有。
他很想反问回去,问问贺海楼有没有睡不好。却又实在觉得不必这么矫情,真是画风奇怪,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自己。
前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白天不间断的开会,第二天还安排了到其他单位考察的日程,不到晚上十点,顾沉舟就陷入枕头里眼皮开始打架了。
他做了一些不连贯又不清楚的梦。
梦见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他走在虚空里被淋湿了全身,手边是一扇扇白色的木门,他路过一扇,就拉一扇,可是每一扇都紧锁着。门那头的世界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好奇和恐惧。
灯光时断时续,雨水渐渐滂沱。他走到最后一扇门前,俯身侧耳,有轻轻的敲门声和低声的男音:“小舟。”
顾沉舟骤然清醒,深呼吸了几下恢复了意识的清明。顺着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过去,才发现外面真的在下雨,还伴随着不小的夜风。风和雨正挤进他没关上的窗缝里,已经打湿了他窗边挂着的一件外套。
难怪这么冷。
顾沉舟起身打开空调暖风,走到窗边把三指宽的窗缝合上,看着外面的萧雨和雨中的城市灯火微微出神。
“扣扣扣”直到身后传来若有似无的敲门声。像极了刚刚梦中的那样,有些空灵的神秘感。
顾沉舟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午夜,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秘书又有什么突发事件要汇报。随手拿起扔在旁边的一件浴袍披在身上。
拿下安全插销,打卡保险,下压把手。
厚重的门被从外面狠狠地推开。
顾沉舟来不及反应,已经在黑暗中被压在墙上承受了如外面的疾风骤雨一般的吻。
绷紧的神经和要出手反抗的意识在几秒后被压下去。顾沉舟纵容着来人的急躁和凶猛,将口腔里传递过来的雨水连同滚烫的呼吸悉数接纳,伸出的舌头带着安抚的意味,在对方侵占力道十足的同时给予温柔的回应。
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渴望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很久了,大概从那天清晨自己说要出差,而贺海楼无动于衷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想让贺海楼跟来,因为怕贺海楼离不开自己,其实,自己也离不开贺海楼。
急吻持续了很久。顾沉舟伸手捏上贺海楼的后颈想进一步加深的时候,却触到贺海楼湿湿的头发和发烫的皮肤。
贺海楼淋了雨,并且正在发烧。
“唔…”顾沉舟呢喃了一声侧过头,抓着贺海楼的肩膀往后稍稍用力,躲开了那人穷追不舍的吻:“海楼。”
贺海楼皱了皱眉还要凑上来。
“海楼,你在发烧。”顾沉舟伸手按亮身侧墙上的灯,橘黄色的灯光照得两个人都有些晃眼。
过了几秒,顾沉舟才看清楚贺海楼的样子——发红的双眼,泛黑的眼圈,苍白的脸颊。只有刚刚因为亲吻而获得了一点血色的嘴唇稍显正常。疲惫和病态甚至都不足以形容贺海楼,他失魂狼狈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再往下看,贺海楼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是顾沉舟的。而大衣底下,不是名贵的衬衣或毛衫,是乍眼又不修边幅的睡衣。
“海楼。”顾沉舟摸了摸贺海楼的额头,触到一片滚烫的时候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急速地收紧。他把贺海楼从疗养院里接出来,看着他一天天地好起来,身上的伤口一点点痊愈。他很庆幸也很欣慰。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抛下贺海楼,欣慰贺海楼因为自己而变好。
可是又因为自己贺海楼再一次坠入了倾颓的泥潭里。
伤口……
顾沉舟拉起贺海楼的手,果然又看见右手拇指缝里有结了痂的血痕。
他很心疼,真的很心疼。
贺海楼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眼神却因为看见顾沉舟而盈满了光泽,整个人都好像被顾沉舟点燃了。
顾沉舟伸出双臂把贺海楼的拥在怀里,脖颈交缠着,轻轻按抚贺海楼的后背,听着贺海楼沙哑的声音:“顾沉舟。”
“嗯。”
贺海楼发出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片刻后才干脆侧头枕在顾沉舟肩膀上,嗅了嗅熟悉的气味:“你走了太久了,我睡不着。”
“我知道,海楼。”顾沉舟亲了亲贺海楼的侧颈:“我也是。”
大雨渐渐停了,屋子里的人终于得到了一场久违的酣睡。
…………
[你不在的日子,不论多久,都是煎熬;与你相见的时刻,不管多少次,都是久违]

